乐,分明是一团团凶音把所有过路人打得鼻青脸肿,好听的不太多。再看电视屏幕里的那些歌手,男不男,女不女,刚才还埋着头神经兮兮地念经,转眼就仰面朝天用肠子(不是嗓子)大嚎,然后又久久地弯下腰(像胃痛),或者连连往后蹲坐(像尿胀)。他们卖力折腾着自己的眉眼和嘴鼻,个个都痛不欲生,像死了亲爹和亲娘……可怜啊。老寅看呆了:如今好容易吃饱了饭,为何还要死要活?
他迷了路,在几条街上游转到下午,才机警地一举侦察到文化馆。其实文化馆不是一条到处跑的船,还是在老地方,只是已被花花绿绿的铺面淹没,不容易看出来。而且馆门已经通向一个录像投影厅,满地纸屑果皮。他原来住过的客房,与另一间打通,变成了照片扩印部,两个陌生面孔在那里忙碌,问他要不要拍彩色婚纱照。他没有找到何馆长,只是得知馆长已经退休。他也没有找到柳胖子。柳家一位少年一直盯着电视里的机器人打仗,说爸爸准备开一个餐馆,到省城订购桌椅什么去了,两天内回不来。
老寅好容易在剧团宿舍看见一张熟悉的粉脸探出门来,怕喊错名字,便“呵呀呀”大叫一声,显得热情万丈。
“毛老师!”
“正是,正是我老寅。”
“你没蹲在大狱里呀?”
“政府宽大,政府英明,要我继续为人民服务。”
“你好久不接见我们了,今天怎么会移銮起驾巡幸寒舍?”
“想你啊。”
“呵呀呀,我也想你。都差点要得相思病了。来来来,热烈祝贺毛老师逢凶化吉平安归来,今天先要亲一口。”
老寅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料芹姑娘真的拥上来了,一条软臂绕住他的头,一对冷唇在他脸上发出脆响,让他呛了一鼻子香水味。
屋里一阵好笑。
老寅揪揪鼻子,才发现屋里坐了好几个男人。有两个比较面生,挂着领带或抹了头油。另外两个是县剧团的演员,以前在舞台上出现过,但眼下作派已变,像是刚从电视里蹦出来的,胃痛和尿胀还没有完全解除,长发披肩,脸色苍白,挂着什么项链,眼光直勾勾。他们倒还随和,给老寅让坐,给他敬上啤酒。芹菜夺过他的啤酒,换上白酒,一个很知情和很贴心的样子。正是靠着这一杯酒,老寅才听清了其他人说的话。他们吹捧芹姐的嗓子,说到底是牌子亮,打遍这么多歌舞厅无敌手。他们赞成芹姐向通俗唱法靠,民歌毕竟同港台劲歌是没法比的。他们还建议芹姐以后用燕窝煲粥,唱歌这种脑力劳动,可不比农民种田,不能没有营养滋补。他们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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