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又丢进油锅里。鱼在油里痛苦地挣扎着,渐渐全身变得焦黑……
每天我从医院带很多花回来,对于病人来说,花其实是多余的东西。在孤寂的深夜,我独自对着这些花儿,感觉到它们的芬芳里带着死亡的气息……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到这个躯体对我来说也只不过是在里面暂住,总有一天会放出自由的灵魂,那时候我就不再恐惧痛苦、死亡、疾病、饥饿等一切苦难。我看着我的脸,我的手,我的身体,感到它们正在化做一些字。除了这些字,我一无所有,有了这些字,我就可以安心地化做尘埃。
翅膀的命运是迎风(5)
妈妈出了重症监护室,换到普通病房。她瘦了很多,白床单下骨头支楞着,像薄薄的一张皮。就是这个身体孕育了我,可是现在它正在飞快地萎谢。
临床是一个很瘦的女人,肺癌晚期已扩散,手术时做不下来,打开又关上了,她自己还不知道,以为是良性的。她争临窗的床,又争放东西的柜子,我和妈妈都让着她。看着脆弱的生命,真的感到名利有什么好争的。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强烈地渴望得到爱,因为我突然意识到,也许只有爱可以抵挡一切苦难,让我们的生命了无遗憾。
医院呆久了很烦躁,回家之后我就疯狂地上网。我没有诉说我的痛苦与恐惧,因为我知道网络既不能承载我的悲伤,也不会分享我的快乐。如果有,那也只是网络上的某个人而已。我在聊天室嬉戏打闹,听网友放歌,或是呆呆地看着屏发愣。我挂在网上,置身在永远热闹喧哗的聊天室里,只要愿意,总有人来和你说话,这样我才觉得内心的孤寂不至于将我击倒。
妈妈的离去是毫无预兆的,有一天我去了杂志社,我已经很久没去上班了。刚到没一会儿请的陪护就打电话来说妈妈不行了,等我赶到时只看到一张空空的雪白的床。这情景如同电影,我拒绝相信它的真实。我扭住医生说:她不是在一点点好起来吗?我只不过离开了一会儿,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当我终于明白这是事实,嚎啕大哭起来。周围的一切好像变得遥远而模糊,人影绰绰,在面前晃动,纸片一样,影子一样。生活好像突然断裂开来,过去的日子已经消失无踪,未来是那样的渺茫虚幻,我茫然得不知如何去面对它,而且也不想去面对。
我哭着给南风打电话,拨过多次那么熟悉的号码竟然想不起来了,越急脑中越是一片空白。就像曾经做过的噩梦,在梦里给人打电话,可是要么记不清数字要么看不清键盘,怎么也拨不对要打的号码,那种心力交瘁和焦虑让人要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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