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王小波的小说《舅舅情人》,他写一个女孩子终年生活在山上,从不知什么是爱。有一天她走到一个山谷里,经过一个布满绿色浮萍的水塘,身边是齐人高的绿草,树干和岩石上长满青苔,连空气也好像是绿色的油,令人窒息。在这一片浓绿之中,她看到一点白色,那是一具雪白的骸骨端坐在深草之中。她受到震撼,在一片寂静中抚摸自己的肢体,只觉得滑润而冰凉,体会到最纯粹的恐怖。然后她感到爱从恐惧中生化出来,就如绿草中的骸骨一样雪白,又滑又凉。于是她决定下山去寻找爱,寻找一位可以给她这种绿色的爱的情郎。
在这个笼罩着死亡阴影的午后,我也像小说中的女孩一样从恐惧中生出对爱的渴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的强烈。然而我感到死亡是那么近,那么稀疏平常,唾手可得,爱却那么的远。在这个充满爱与死的午后,有什么将我温柔地击中,使我想起那些遥远的不再回来的青春时光……
我拨通了罗依的电话,对他说:“罗依,我爱你,你爱我吗?”
他说:“不,我不爱你。”然后说要出去,挂了电话。
是的,他从来没有说过爱我,他只是说喜欢我。没有表白过的爱是不存在的,而表白过的爱也是不存在的,比如阿威……我感到很茫然。
电话中罗依冷酷的声音像一把冰凉的刀,无声无息地刺中我。我举着手机失声痛哭,周围人来人往,一如既往地没有人来关注我的悲伤。好在医院里的悲伤并不显得突兀,我可以尽情地痛哭。
夜色降临了,这一整天妈妈都在生与死之间挣扎,而我在爱与死之间心力交瘁。罗依在我心里,就像一个亲人一样,上天要我在同一天失去所有的亲人吗?
妈妈终于出来了,在重症监护室一躺就是许多天,那儿不许亲属进去,我每天都去在门外看着她。她被捆在床上,手和脚都不能动,嘴里插着呼吸机的管子,可怕的是意识却是清楚的,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的痛楚。我想起有一次去菜场买鱼,鱼被剖开,肚子都掏空了,然而丢到水里却还在游,从表面上看不出它是一条有着巨大伤口的鱼,那种无声无息的痛苦与绝望让我无比震撼。
有一天我去时,医生正把妈妈嘴里的呼吸机取掉,决定把气管切开,在喉咙上打洞插呼吸机。妈妈挣扎着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很痛!我一下子就哭了,这一刻我突然感到,她的痛就是我的痛,她的无助就是我的无助,就是人类的无助……这天夜里我做噩梦了,梦见一个厨师对一条鱼说,你炸得不透,还要再炸一次!于是拿起那条还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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