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忽,但他并没有什么不满。后来我才知道,相对于我的跑调,他的声音更是完全大撒把,一声嚎上去,又一声嚎下来,再一声嚎上去,一台没有方向盘的坦克,在人口稠密的闹市区横冲直闯,一再把我的旋律碾压得粉身碎骨。
唱!再唱!还有第三段,妈妈的你唱啊!他碾得很开心,眉开眼笑地再点一首《亚洲雄风》。等我唱起了头,照例不由分说地上来添乱,每嚎一句就重重跺出一脚雄风。这还不够,他把几个塑料饭瓢翻过来当作架子鼓,筷头在上面敲出鼓点,一扬手,筷头敲错了地方,敲到周边的脑袋上,敲得那些人或是吐舌头,或是做鬼脸,也嘿嘿嘿地跟着他发癫,放出一些牛喊马叫。
《妹妹你坐船头》更使他心花怒放,一身皮肉浪荡,把一条毛巾缠到头上,又用衬衣在衣襟里塞出两个大奶子,在床台上扭腰肢,撅屁股,抛媚眼,抹刘海,再加上一些洗澡搓背或者骑马扬鞭的动作。有个犯人把一只鞋子递给他,他就把鞋子当作话筒,拿出大歌星的爱心,与台下听众一一亲切握手,包括把我的手也捏住摇了两下,赢得了满场的大笑和鼓掌——犯人们抓住任何一个机会拍他的马屁。
我没料到监仓里有这种疯狂,但暗自庆幸他们已经忘记了我,入牢时免不了的毒打,看来让我躲过去了。
高高监视窗上传来一声怒吼,“闹什么?吃多了是吧?伙食标准太高了是吧?”
大家朝窗口看了一眼,突然收声,各自偷偷溜回自己的床位。我还有半支歌在喉管里,也只能吞回去,迅速关机。谢天谢地。我关机了。一台多功能多碟位的肉质CD总算可以撒尿了。我喉干舌燥,头昏眼花,找到了我的旧棉毯,找到了我的一只鞋和另一只鞋,开始寻找厕所,再寻找今夜的容身之处。我没有料到的是,就在我跨过一些头脚交错的人体,蹑手蹑脚来到水池边的时候,哗啦一声,两个纸包砸在我的脚跟前。
回头一看,是小脑袋冲着我一笑。“强哥赏你一个夜宵!”
哇——周围几个面黄肌瘦汉子都有狗鼻子,刷的一下坐起来,嫉妒的眼光在那些纸包上生根,口水的吞咽声丝丝入耳。
“对不起,对不起,我今天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我来不及犹豫和慷慨,两眼一鼓,喉头一滚,两块方便面,还有两支火腿肠,顷刻间就在我嘴里不知去向,连嗝都没有一个。我不相信自己已经吃过了,更无法知道方便面与火腿肠有何区别,只知道眼前的包装袋里确实已经空了。这就是说,我刚才吃过了。
“纸!”一个汉子大喝,指着我的纸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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