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如泣血的尖喙。他低低道:“黄将军之所以没有回京侍母,全因国事。他几番上书,朕因河北路民心未稳,诸部犹怀叛逆之心,命他镇守不移。即便他不孝,也是因为朕。他们明知朕的意思,还要封还诏书,分明是彰君之恶,以博直名。”
看来,皇帝真的是病糊涂了。我俯身拾起落在地上的奏折,周身红鱼一动,似在被日光照暖的春水中悠游。我将奏疏放在龙榻上,淡然一笑。
皇帝问道:“你笑什么?”
我屈一屈膝道:“此为天朝之幸,因此微臣心中欢喜。”
皇帝叹道:“朕连一个谥号都不能做主,幸从何来?”
我笑道:“这种事情,也能难倒陛下么?只需遣使往黄将军府中传旨,木已成舟,那位封还旨意的给事中反倒要落个‘封敕脱误’的罪名。然而朝廷制度,君臣共遵。所谓‘上不信,下不忠,上下不和,虽安必危’'214',所以陛下才不忍如此行事。君信臣忠,如何不是国家之幸呢?”
皇帝也笑了,搁笔道:“你从未处置过政事,对如何应付群臣,倒是很精通。”
我垂头道:“微臣不敢。”
皇帝道:“你只说怎么办。”
“皇上不怪罪微臣妄议朝政,微臣才敢说。”
“这也算不得什么朝政大事,不过是朕的一点私心罢了。”
我肃容道:“谥者,子议其父,臣议其君。‘饰终之称也,得失一朝,荣辱千载’‘义不可夺,官不可侵’'215'。”说罢,停了一停,见皇帝若有所思,合目颔首,这才续道,“古人云,‘质有余者,不受饰也’'216'。微臣以为,强要谥一个‘孝’字上去,反而不好。还请陛下三思。”
皇帝似从梦中惊醒,阒然张目:“‘不受谥’?”我谦恭一笑,低下头去。皇帝叹道,“言之有理。传旨,黄泰林谥曰‘景武’,诏书发回中书重拟。”门外一个小内监往中书省传旨去了。
皇帝的笑意这才松快下来,向我道:“你过来。”我本已站在榻前,闻言只得走上一步,贴着小几站住。皇帝道,“到朕身边来。”我只得走到他的身边,在他身后半步侍立。
皇帝一抬手:“你看那边。”但见大书案后的七扇金丝楠木云龙屏风边,摆了一张樱桃木雕花小书案和一把榆木圈椅,铺着崭新的芙蓉褥子。书案上一套干净的笔墨,洁白的笔尖微微张开着,似要吸尽天下的不平之气,“从此后,你就在这里坐着,替朕看大臣们的建议,拣要紧的有新意的说给朕听。”
走近了,才闻见他被重重包裹的身体透出浓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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