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已饿得两眼发花。倒也不是没想过从良民手里抢吃食,他有武艺傍身,抢银子抢饭都不在话下,可心里那点子良知还没泯灭,他下不去手。想着到了回回聚居的地界儿,没人认识他,也许就能找个铺子,哪怕给人家当短工也好。
就这样担惊受怕,东躲西藏,还没等延挨到地儿,人已虚弱得成了路倒。
再醒来,看见的是一双淡蓝色的眼睛,柔和得像是措温布终年常青的水波。她说自己名叫海纳,是世代生长在这里的回回。彼时他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她却一点不在乎,不多问,甚至也不害怕。她悉心的照料他,把他当成孩子般呵护,让他体会到久违了的人间温暖。
后来他问过海纳,她连他的身份都不晓得,怎么确定他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就敢这样贸然搭救他?海纳开始只是笑,后来问得次数多了,她终于告诉他,因为他睁开眼的一瞬,她在他眼睛里看见真诚的渴望。那是一个无助的灵魂对生命,对活下去的热切渴望。
她为他取了寓意坚韧的回语名字,便是觉得他经历过生死大限,从那以后,一定会坚强勇敢的活下去。
海纳为沈寰准备了奶茶,还有一小碗米米分蒸牛肉,味道喷香浓郁。她笑着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嫂嫂。
一句话羞得海纳双颊飞红,沈宪搀扶她,轻声细语叮嘱她回屋休息。她垂首答应,一转头,和他的目光接上。两个人的唇角漾起笑来,眼里也有,浓郁的如同茶碗中凝结住的奶霜。
沈寰看得心头百味陈杂,有欢喜,也有酸涩,一股股的涌将上来。
“三哥,恭喜你,找到了一个全心全意待你的人。你有了后,爹娘和两个哥哥在天之灵也会得到告慰,他们一定会为你高兴。”
她终于说出口,其实不消说,沈宪也知道,父母一定已不在世上,否则她一个姑娘家如何能跨越千山万水,只身来到这里。
扳着她的肩,他哽咽难言,“大哥在路上就……二哥,我找不到,找不到他的……对不起,我太没用……我对不起两个哥哥。”
她抚摸他的脸,不是记忆里光洁细嫩的质地,上头留有苦难和风霜的痕迹,和他的眼睛一样,没有了青涩,没有了锐利,只剩下无尽的悲伤和苍凉。
“没有人会怪你,三哥,你已经尽力了。”她吸着鼻子,强忍泪水,“你好好的活着,替哥哥们活着,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安慰。”
他无语凝噎,迟缓的点着头,问起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