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的精壮汉子,脊背上大汗尘土涂抹在一处,又被新淌下的汗水冲出道道沟壑。
举目再望洛城方向,饶是城头上一片漆黑,裴禹亦想见得其上是如何严阵以待。这二十年间,比赵慎勇悍雄杰的强横枭雄他见得多了,比此时艰难棘手的险境他亦经得多了。世人只道书生无用,却不知即便书生文弱,若狠冷韧劲到极处,亦足可令英雄俯首寸折。这东向路上,哪怕拦路的是梵天修罗,他也不惧这风云翻覆、血海颠腾。
裴禹眯眼望去,只见条条壕沟蜿蜒在这平坦大地上,好似曲折深刻纹路刻在只手掌心。
两日后,城外可见壕沟已成,纵横如罗网,网口已扑在洛城之下。尉迟远与裴禹升帐传下将令,只意在经此战将洛城外围工事尽数摧毁。此时连着几日的阴沉天气,却不见半点雨滴,半个天际直要迫近到人头顶。极目远方,晦暗天色与群山相连,只模糊成灰泥般的一片。西燕军在壕沟内集合已毕,听命而动。
其时,西燕军的壕沟只需再越过地堡便可直通城下,而城下长沟两三日前始做挖掘,待要成型,总还再要两三日。此前,城内诸将已算得这时日上有一差,因此纵然知道以地堡拦阻敌军攻势是饮鸩止渴,却不得不为。顾彦宾向部下吩咐时便已言明:“你们这遭便是要能拖一刻便是一刻,此处阻拦不住,阵前便要一败涂地。”
领命的步军校尉道:“将军看如今我是校尉;战有百人时,我便为都伯;剩十人,我为什长,剩五人,我为伍长,只一人在,便决死不退。”
他手下军士亦高声应道:“决死不退!”
说罢,搬开城内地道口石门,士兵们纷纷沿地道向城外各地堡去。这洛城前朝是天子居所,城下自然修建了许多地道以备不测之需,也有地道通到城外。这一遭东燕军建地堡,便是利用旧时的通道出城。这地道直接连向各个地堡,即可以囤积甲仗军需,又能做换防的路径。
那校尉暗暗拉顾彦宾到一侧,低声道:“这些地堡连着城内,若外头真被敌军占了,紧要时我等在地道里与敌同归于尽罢了,即便有贪生怕死央告要从这出口上来的,将军不可存妇人之仁,一个人也不能放上来。否则一时心软,被敌趁乱,就要铸成大错。”
顾彦宾听他这话,一时不由心惊,忙道:“现在还到不了说这些的时候。”
那校尉笑道:“我们这一遭下去,是何结局众人心中俱明白。可我等都是受过将军与主将恩惠的人,纵知凶多吉少却并无人怨怼。”
顾彦宾轻叹点头道:“我手下兵将,我自然明白。你莫说会有谁贪生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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