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慎道:“介子推不言禄以明志,晋文公却为保知恩图报的名声步步相逼。不知他纵火烧绵山,又命人呼喝许给介子推的官职时可曾想过,介子推若此时出面,再是如何身不由己,也必要被视作要挟君王的投机小人。保生死与全名节,到他这一步上,已没得可选。其实世上哪真有那样多不得已,都是借口罢了。”
杜融心中暗暗道:“他能有这样的念想,便总不会负先人同袍。只是当今世上,要真能守得此志,亦是太艰难。”一时又想,“可再艰难,我私心中亦愿他能坚守此道。这城池来日归宿,我怕是已见不到,浮生一世间存在心中的感慨愿景,此刻便都对他说了吧。”
于是微微笑道:“是了。回想我这半世,怨天怨地怨遇主不明,可经年的蹉跎又何尝不是因为自己颓丧。”
赵慎忙道:“将军何曾蹉跎,我方才随口乱说。”
杜融止了他道:“我今日讲这些,也不是为你方才说了什么。腑肺之言,不吐不快,总不能带进棺材。”又道,“我如何来洛城,你也些微知道。你如今也算见了些小人嘴脸,可我从前见得的龌龊,比你多上百倍千倍。我那时心灰意冷,得过且过,所作所为亦不多光彩。心中不求比人为善,只觉不比人更为恶便是了。其实如何是对,如何是错,我心中明白,人人皆是明白,但眼前赶路时,下脚却往往行差踏错,你可想过,这是为何?”
赵慎摇头道:“不知。”
杜融道:“人间正道隐于荒草,辨行其上,实在艰难啊。”
他见赵慎闻言微微皱眉,可眉目间盈然英气却不曾退去。回想自己这一生间,少年时的志向意气终究被世象枷锁所缚,竟浑浑噩噩随波逐流了数年,何尝不也是行差踏错;期间纵然也曾听得胸中战鼓声响、自己嘶声喊杀,也只做幻象而不闻。行正道太辛苦,他自觉已无此气力;然而他只是不曾想见,胸中深藏的情怀却在洛城中再次浮现,且并非因有人许他高官显爵,只因当日这青年将军一句“如此可曾甘心”。高元安要他同往邺城时,他甘愿择了涉险随赵慎回城的路,便是为了断数年间心中郁结,纵然重伤致此,也无有丝毫后悔。而今,他更只想要将自己此生抱憾尽在眼前这后生身上弥补,不由撑着探起上身道:“从今而后,有路至岔口时,你可知要如何落步?”
赵慎只见杜融神色中无限期许急切,那虚弱的眸光乍亮如厉闪划过夏日憋闷夜空,立时照彻他心间。
那一步踏下,饶是当场多少纠结忐忑,事后旁人几多假设猜度,其实结局却都是早有定数。这定数不关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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