薤露（一）

凉。我至今记得那夜寂静的居室，窸窣脱衣、随地丢下的声响。

我故意等她脱光才说，我没有带套，没想到进展这么快。无所谓，裸cao，她答。我怕她是酒后戏言，醒来不认，顿时没了耍流氓的兴致，老实戴套，把她翻面从后插入。她从没被用这个姿势干过，反而讶异地说道，还可以这样，我还以为只能面对面。也没看过叁级片，黄文里一眼扫过从没留意，她更喜欢温情脉脉的前戏、欲拒还迎的拉扯，一到真刀实枪干就快速翻过。她的话差点把我笑软。你男人不行，我的挖苦让她神色一变，她伏下身，肩膀微耸，说道，是真的不行。

这句话让我疑惑很久，我很难相信她的丈夫性无能。那日子怎么过？困惑夺去重点，她的回答，恰好避重就轻地让我默认一件事，我如今在一个有夫之妇的家里和她偷情，本该他们夫妻睡的床上。离了吧。也许我再年少一点，就会把这句轻浮的话脱口而出。

卧室壁上挂的也是莫奈风格的画，我房间那幅是撑伞的白裙女子，此处是池塘与睡莲。我望着以假乱真的水面，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这是她与丈夫的房间。会是她选的吗？多半是。我和她在文学的偏好也有诸多相似，也因此聊得一见如故。我常从她身上看见自己，有时我会想，如果近几年未曾彻头彻尾地与文学决裂，什么都没看，是不是还能和她酬和，至少捧个场子，也写一些情诗送给她？我们同样曾迷恋过吴文英的慢词，终嫌质重有余，轻灵不足。她说最初因梦窗而来这座城市，而不是别人以为的嫁到这里。也曾异口同声说出同一个典故，引用同一句话；为“让渡”一词的秘密含义忍俊不禁，留别人满脸困惑。最初的红叶与镜花，是灵犀散落的两瓣。它们找见自己失落的另一半，正指引我与她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