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一年里最好的时节。
春日里消春困,拿汗巾在树下扎秋千,恍惚中她自己正站在画板上,在香风里高高荡起来,笑得身子发软也不肯停下。
这样快乐的时光,不会是在勾栏里。
那会是在这里么?
秋千飞到半空,远远可以看见假山外金碧琉璃瓦的庭院。有个绫罗裹身的夫人款款走进了院门,把手搭在一个丫头的手上,然后抬起头,看见了她。夫人骤然变了脸色,立即叫丫头拿了她来教训。
她怕了,慌忙跳下秋千,跑了。
尽管看不清脸,她知道那一定是她的母亲,那座院子——如果有,也一定是她母亲的上房。
银瓶骤然睁开了眼,转身便向外跑去。循着梦里的痕迹,踉跄着到了秋千上看到的地方,果然见有一座黑油大门的院落。她的心荡了一荡,急不可待地迈进去,不想先给门槛子绊了一跤,人倒在地上,头也磕上了门槛。
她头痛欲裂,伏在地上打了个激灵,耳边却忽然嗡嗡作响,连淅淅沥沥的雨声都宕远了。仿佛远远听见前朝宫殿的锣鼓,恍惚中宣告着梦的终结。
荡悠悠的一刹那,过往海啸般涌进脑海,前十六年的人生走马灯似的回旋。
她蓦得矮了,小了,变回了小孩子,在戏台下看着自己的扮演,在金玉阑干的香闺,在繁荣阜盛的京华,扮演相国的女儿,那个驰名京城的闺秀。
……
她丢魂失魄地叫了一声“娘”,爬起来便撞进了门去。
宽敞的院子里,雨很小了,月亮高升,正映着正房琉璃瓦的飞檐。银瓶跌跌撞撞扑到房门上,门被锁得死死的,她把手拍搡着门。拍不开,把手拍肿了,也只是拍。
“娘!娘!”
虚胀的嗓子从她的喉咙里逼出来,眼泪混着雨水淌,“娘,你开开门呐娘,是我,是婉婉……爹,哥哥,哥哥——怎么都不理我了?娘——”
桂娘好容易跟上来,看这光景便猜出了几分,一把揽过跪在门旁的银瓶,急切道,“嗳呀,你可是想起什么了吗!”
银瓶两只手臂都震麻了,心口也干麻得说不出话来。她怔怔地回头看了桂娘半晌,忽然笑了,指着大门说:“是了,我竟忘了,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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