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轮到裴容廷措手不及,怔了一怔,忙按住了她的手。可两只手迭在他腰下更不像话,他只得攥着银瓶的手站起来,又立即松开了。银瓶忙扯住他的衣角,红头胀脸地抬起脸儿,疑惑道:“大人不愿意么?”
这声口儿,也不知道是谁要占谁的便宜。裴容廷哭笑不得,再没料到失了小姐架子的婉婉,舍得一身剐,看着不言不语,真莽撞起来比从前更胜一筹。他靠口舌纵横许多年的人,竟有朝一日栽在自己的玩笑上,一时半会寻不出个由头,动了动嘴皮子。
他虽没说话,银瓶看在眼里,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抗拒。
原来刚才的话,都是骗她的玩笑。
她都已经如此上赶着了,女孩子家家,面皮儿都不要了,他还这么推叁阻四的。她又不是什么闺阁女儿,都给了他做了房里人,他还不肯,和正不正派无关,分明就是不喜欢同她接触。
既然多嫌着她,当初又买她来做什么!
难道也是想把她培育成桂娘那样的交际花,或是送给上头做人情,好日后替他笼络官场?怪不得那一夜他吃了酒,险些和她成事,被打断了清醒过来,就没再继续。这些日子好吃好喝待她,却又不近她的身。
银瓶茅塞顿开,一口气涌上来,再叁咽不下,索性低低哽咽了出来:“原来如此!大人做的什么主意,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告诉我不就得了。丢得我不上不下,提心吊胆,算怎么回事儿。”
她一着急,血气更往上走,眼角的红与脸颊的红染成一片。淌下泪珠子来,像是珍珠滚过桃花瓣儿,裴容廷再是个玻璃心肝,也没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见她低低抽泣,又先慌了神。
这些年睡里梦里,他常在镜花水月里梦见她哭,安安静静流眼泪,哭她受了多少委屈,哭他还不来寻她,如今找着了,全须全尾站在他跟前儿,一样哭哭啼啼起来,却是为了那档子事儿。
这可要怎么同她解释?
因为她太瘦弱了些,所以他舍不得?——谁信!
他除了在皇帝跟前,甚少有这么进退两难的时候,可庙堂里的波折只费脑子,不像现在,把他的心肝也一样消磨着。他全没有了方才吃茶时的雍容气度,散了半个魂似的叹了口气。才叫了一声“银瓶”,正要把她往怀里揽,却又听外头一迭声喊“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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