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正要敲人,全炁及时夹起一块鱼放到奶奶碗里。“奶奶吃鱼。”
这顿饭依旧吃得不愉快。饭后余有年打算收拾碗筷,被全炁拦下。全炁借着抓筷子的动作握住余有年出血的手指头。“我来吧。”手一松,全炁转身从包里拿出新的创可贴给余有年缠上。
爷爷泡了茶拉全炁坐到客厅茶几边上,碗筷还是余有年收拾的,一进到厨房就被奶奶拉住又是洗锅又是洗碗,想出去都不行。看来两位老人有明确的分工。
余有年不想弄湿全炁给的创可贴,硬是翘起一根手指头洗碗。奶奶叉着腰守在厨房门口把他当成魔鬼,不许他害人,能容得下他的只有两块地砖大小的地方。他突然觉得好累,连喘一口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不锈钢圆盘从他手上摔进洗碗槽,咣当响。奶奶嘴巴已经张开炮火已经点燃,在看见余有年双臂撑在洗碗槽边沿垂首站立的样子,堵在喉咙的炮弹全成了哑炮。
“你们别费神了,他不一定还要我。”余有年说。
奶奶愣了愣,终于把今天不同寻常的氛围理解清楚。她哼了一声:“活该。”
余有年不说话,奶奶没催他洗碗,反而呶呶骂起人来:“你就该被抛弃,断子绝孙,没爹没娘没人要,一个人死掉臭掉烂掉。这是报应!你跟你爹娘一个样儿,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孩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做坏事吗?你搞什么传销那不都是骗人的玩意儿?你害了人还想着自己能过上好日子?”
老人骂着骂着把自己骂进去了浑然不觉。突然一道短促的抽噎声打断她的轰击。余有年的手抠住槽边,指尖泛白,伤口再次渗血,极力忍住哭声,可眼泪滴得洗碗槽水面波纹连连。
奶奶声音小了些,但仍止不住骂:“你有脸哭?人家一大好青年被你搞成个变态都没掉眼泪。”
奶奶挤掉余有年站在槽边洗起碗来,闭不紧的嘴巴只说着自己能听见听懂的话。余有年十指捏住裤侧骨,时而抬手擦把泪。说实话老人没见过余有年掉过一滴泪,从小到大骂得再凶打得再狠,这皮猴不是笑嘻嘻地挨骂,就是被打完转头忘得一干二净。这惹得老人下一次骂得更凶,打得更狠。
房子老,装修也是旧时的方法,用水泥铺的瓷砖早已形成空鼓,敲起来每一块声响都不同,水泥缝一点点剥落,看上去像被蚁虫蚕食过一样。余有年抽着鼻子拿指尖去抠瓷砖之间的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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