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贾母歪在塌上全没有往日她回家时的满脸欣喜,竟是不痛快都写在脸上。榻边杌子上坐着赖嬷嬷,见贾敏进来只略作样子的一站,贾母便让他坐下了。
在贾府,年老伏侍过长辈的奴才原比年轻主子有体面,以前贾敏也不觉得什么,只当贾家乃是行善积德之家,宽待下人。重活一世才知道,规矩就是规矩,主仆有别。年老的奴才仗着长辈的撑腰有体面为所欲为,何尝不是任人唯亲?贾敏只些微看了赖嬷嬷一眼,便收回目光。
贾敏是晚辈,虽然心里明镜似的,却规规矩矩的跪下给贾母请安。
换做往日,贾母早亲扶起贾敏拉着说话了。今日却歪在塌上半闭着眼说:“我年纪大了,精力不如从前,谁都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看这样的节日里,漫说晚辈们不来陪我说话解闷,这屋里竟连下人都没有几个,冷冷清清的。还是你孝顺,出了阁,也知道还有我这个母亲,知道回来看看。”
贾敏听了这话,知道母亲说的是反话,乃是抱怨自己不孝。贾敏一思忖,自己母亲打小是侯府家的小姐,出阁后是国公府的夫人,身份尊贵,被人奉承惯了的,几十年下来,惯爱听一些奉承话,听不得挑唆。母亲便是不喜自己先去舅舅家,也断不会这么给自己难堪,只怕是受了挑唆。
贾敏自付没有做错什么,抬头说道:“谁那么不知道轻重,母亲说出来我帮你出气。”
贾母方坐直了身子,看着贾敏说:“罢了,你若有空还是多亲近你那边的舅老爷府上,我这里落得清净罢了,替我出气却是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