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讳莫如深的赌注,赌黑狼和白狼谁先会按捺不住,谁会先挥出爪子。每年都有喝得烂醉的游歌者躺在姑娘们的怀里,大着舌头言之凿凿自己已经看到突狼骑的人已经包围了孔雀河,又或者是蓬莱客们坐在篝火边绘声绘色地说前些天黑枭骑头领的马上挂着白狼的脑袋一阵风似的从自己面前经过,宋明晏往年去图戎边境办事时,总能有少年少女过来问他“哲勒世子真的还在王帐里吗,我怎么听说他已经带兵到了多其格林海?”每每闹得他哭笑不得。
如今哲勒言语里的意思,他是要做先挥爪的那匹狼了。结合方才哲勒说要将宋明璃送回去的话,最坏的情况一旦图戎战败,那么身为图戎阏氏的宋明璃结局必不会美好。宋明晏心中刹那涌起柔软的感激,他想了想,郑重地单膝跪了下来:“吾王哲勒,只要您有万全之策,我任您驱策。”
跑。他开始奔跑。
从桦木桩上下来的那一刻他的脚步就没有停过,额济里在他身后举着绳子嚷嚷一旦再逮到他保准再绑回去,侍女米莲想追,结果脚上的新鞋踩上了污泥,犹豫了两步,乌璃刚端出的一锅羊奶羹险些被他绊翻,蓬莱客手中兜卖的银串珠络从他头上拂过。
“小孩你怎么走——”那蓬莱客刚要骂,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还在跑。午后的日头灼而烈,去年冬天因为寒冷而染在脸上的皴皱还没好透,阳光照在皮肤上微微发痒。绕过不计其数的营帐,衣架,男人的粗壮大腿,女人的层叠衣裙,他知道他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在发现目标的那一刻,他终于大喊出声,拔出腰间的割rou小刀朝那人扑了过去。
杀了这个人,将刀子捅到这个人的心脏里。他在心里呐喊。
然而他没能得手。
先是脚上一空,紧接着脑袋一晕,下颌和土地接触,传来让人牙酸的痛楚,细小的尘粒趁机钻进了鼻腔中,撞上正从中汹涌而出的鼻血,又混在一起滚落出来。他红着眼眶,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害他跌倒的罪魁祸首站在他跟前一动不动,一双干净的鹿皮靴正在他半尺之外,他恨不得把自己脏兮兮的鼻血抹在上面。但刚刚那一跤摔得不轻,最终他动弹不得,只能哼哼唧唧地趴在地上骂了一句粗口。
鹿皮靴之后还有一双马靴,马靴的主人的声音居高临下的传来:“谁教你说脏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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