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衡这辈子因为这道莫名其妙的命格,自小被周围的人厌弃,有父有母却等同无父无母。待祖母也故去后,身边就只有顾瑛一个将自己视作亲人。他自个放浪形骸惯了,怎么能让唯一的至亲从此忍受乡野村民的耻笑?
所以故作不见她的种种殷盼,更甚转而将她许配给自己以为的青年才俊,心想也许世俗人眼中的富贵繁华更适合她。
哪里想得到,千挑万选的青年才俊转身就成了得志便猖狂的中山狼。不但对自己明里暗里地使刀子,还将一个什么寡居的表妹收为外室。心高气傲的顾瑛面前没有倾听诉说的人,只得独自咽了这杯苦水。
自己汲汲营营半辈子,就是想要顾瑛背后有个坚不可摧的依障。却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不但让顾瑛枉费了大好韶华,还在无人得见处与童士贲成了怨偶。甚至到最后,反误了这个痴女子的终身!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大同律法》规定,凡同姓为婚者以jian罪论,各杖六十徒二年,判离异。心潮翻涌懊恼不已的顾衡站在一处飘忽不定的纸旗边上,满心酸楚地想也许我做错了,不该选童士贲这个jian猾的两面小人做妹婿,但是我这辈子……也只能做你的兄长。
还没自艾自怜完,他就骇然看见那个傻丫头干净利落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自顾换了一件颜色素雅的褙子,将棺盖掀开半边后一脚跨入,然后小心地蜷缩在边上。顾衡肝胆俱裂地冲过去,却只来得及听见棺盖咔嗒一声牢实地重合在一处。
大雨倾盆时只听她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兄长,我心里很欢喜……”
雨水来得快去得也快,山坡上有今年新生的小树挺着细弱的枝干,在风雨肆意蹂~躏过后只剩寥落的几片树叶。顾衡左右摇晃跪倒在黄杨棺木前,他赤着一双手刨了整整一夜,却没有将沉重的棺盖挪动一分。
他狼狈坐在泥泞湿地上,只觉人生无望滑稽可笑莫过于此。
天渐渐亮了,有昨日帮忙的村民顶着蓑衣扛着锄头过来查看。
看棺木已然合好,村民就以为是那位出手丰厚的女客见大雨突至,忍受不了亲人遭受风吹雨淋就自己动的手。几个乡人倒也朴实忠厚,虽然没看见人,但觉得拿了主家的钱财势必要将事情办好。
简单商量之后,就拿了七寸阴阳钉开始钉棺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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