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群,服务态度就不行,老板端着碗胡辣汤吸溜吸溜地喝着说,你明天一早来取吧。缪骞隔天付了钱,老板杂眉一高一低,笑容玩味地把纸袋递给他,又缩回,问,你拍的那都是什么鬼东西?这就有违职业道德了。缪骞冷声说跟你没什么关系吧?只有孩子会最先为自己的正义发声。老板不屑,纸袋子往玻柜上一丢,不再说话。到缪骞出了门,他才一声嗤笑呲出鼻腔,慢悠悠说,牛逼哄哄的,什么呀?搞屁眼的玻璃呗,小变态。
相片和几本书一起交到兰舟手里,“书你留着看,几本小说,一本我们校里老师出的诗集。”又摸出个盒子,“还有钢笔,北京买的,就拆了封皮儿。”
“我用不上。”兰舟没接,“笔你自己留着用。”
“我更用不上。”缪骞说,“我在学校都用电脑,我字又丑,配不上。”
兰舟点头收了,“那谢谢你。”
“你别客气。”
柳亚东旁边听着,心里莫名的有点儿难过。
“说祝你们百年好合,怪么?”缪骞笑嘿嘿的,又瞄眼表。
“怪。”柳亚东点头看他,“特别怪,怪飞了。”
“那祝你们永远自由,freedom。”这话顿都没顿,就从他嘴里顺出来了。
绿皮火车踽踽驶来,路基两边,人退,树退,金属音回旋震荡,顶是钢筋骨的淡蓝色塑料棚,声音被网住。人群涌至,吵哄哄的,心急火燎没素质,胡乱挤着,嘴上骂脏。兰舟在车厢外等,看柳亚东随乘客伴缪骞,进了窄窄的那道门。门如小嘴吞进了人,又将如河流携远人。
九十月的暮色微潮,兰舟有点儿恸心,刹那间突然有了抓不住他的错觉,但柳亚东很快蹦了出来,中指敲他眉心,说走吧,伸手接他怀里抱着的书,“我替你拿。”兰舟的一点儿畏惧转瞬消失无踪迹,也就更加爱他。
当中一本薄的展着页滑脱掉地,写的是诗,诗是哪怕细读也未必知道在写什么的东西。兰舟要弯腰去捡,柳亚东先他劈手抢过。兰舟一怔,看他瞠目似的下巴微颤,盯着那一页,就问:“你怎——”
“何其芳。”柳亚东指着一处,“何其芳。”
何其芳?
“我妈。我、我妈就叫何其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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