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阿迪父亲吴刚,仪表厂里勤勤恳恳修了十多年的机子,是个劳模,腊月被叫进车间主任办公室,被拍着肩膀劝解:“吴师傅,谁个还能一帆风顺呢?一辈子总要遇点事情,不止你啊,厂子还有很多人,我相信你们都是光荣的!”头戴伟大之情cao,劳模买断下岗。
一厂子的吴阿迪母亲“在劫难逃”,和丈夫不过前后脚。她抹得开面子去汽车站炸油条,吴刚却只敢窝家喝闷酒。已经算揭不开锅了,还要为吴阿迪的小升初烦忧。
吴阿迪琢磨不起大人的困苦,只恼恨无尽作业,和一件事:自己为什么和一家运动品牌重名?
吴阿迪母亲于欢祖籍是苏州,父母高中教师,她皮肤白皙,小巧个头,单腿骑不上二八自行车,说很酥糯的一口吴语,唱歌长康街一绝。吴阿迪显见地遗传她了,说不上很漂亮,但极其秀气,肤色也剔透,爬着青紫的血管纹路。吴阿迪知事起就与长康街任何一个男孩儿不同,不光光模样秀气,举止更是。
粮油店的大儿子是个rou蹾子,缩颈抱胸时与米袋无二,他三岁时得到一杆玩举长枪,自此横行霸道长康街,成了“小大王”。
“小大王”老母麻将扑克成瘾,牌品差劲,输赢与否话都不离男女生殖器。“小大王”熟练吐出的第一个短句:你妈了逼的小/婊/子样。胖人动嘴都嫌费劲,于是他简化成“小婊样”,外加一个举枪射击的凶狠动作。“小大王”身后总跟着三三两两,类似于文强的马仔,马仔纷纷从他口中习得了“婊”字之含义,之写法,并熟记于胸,化成共同的口癖,很是光荣。不敢对着长康街大人骂,会被揪着后颈扔进粮油店讨说法;更不敢对着长康街骑自行车奔素水三中男孩儿说,会被当球挨一阵骤雨式的踢打。
吴阿迪,惟其不可,就怪他阴弱出一副理应受难的模样。
吴阿迪那会儿常穿一身豆绿短打,泪眼汪汪坐门前板凳上啃瓜。母亲为人严厉,要求他舞蹈、书法、学业、人际、仪态,种种兼备,要做个与长康街任何粗鄙一户都不相同的人。吴阿迪做不到合格,得各色体罚;做得好,允许被抱起来亲亲,吃一点零嘴,玩一会儿那只进口的布娃娃。娃娃很贵,和于欢的戒指手霜丝巾口脂搁在一块儿。
“小大王”一行一瞧他哭,就乐:“小婊样,小婊样,女人才学跳舞呢,你没鸡噶吧!”男孩儿便纷纷亮出自己的,挺给吴阿迪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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