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和是有这个毛病,每回来的时候都得是洗漱或者沐浴完,幸好这会儿夜里还不算太热,若是到了六月中旬往后,从长生殿到清宁宫都能热出一身汗来,还不是白收拾。
但沈辞柔暂且也不想去拗,只点点头:“辛苦了。”
“是臣应当的。”高淮哪儿敢接这句,悄咪咪看了内殿一眼,“那劳烦娘娘看顾着,臣退出去了,若是有事,喊一声就行。”
沈辞柔点点头,转身往内殿走。刚巧之前被听风差去取橘皮汤的宫人回来了,沈辞柔示意一下,从宫人手里拿了碗勺,准备递给李时和。
李时和坐在榻边,双手放在膝上,微微低着头,密匝匝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眼瞳里细碎的光。他这样子少见,他平常也安静,但总是沉稳内敛的感觉,这会儿却得用“乖巧”这样的词来形容,看着像是没长成的少年,又或者更像是男孩。
沈辞柔先觉得“乖”这个字不该用来形容李时和,有些好笑,下一瞬心里又蓦地涌起些说不清的柔情。她在李时和身边坐下,端着碗,试着让他拿勺子,开口时语调都比平常柔三分,真有点哄孩子的意思:“无忧?先喝点解酒汤,过会儿再睡,好不好?”
李时和醉得有些迷糊,转头盯了沈辞柔一会儿,含着点不明显的酒气:“……阿柔?”
“是我。”沈辞柔点头,把碗再递过去一点,“这个是橘皮汤,解酒的。你好像醉得有点儿厉害,这么睡应该会不舒服……”
她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边上的听风:“这汤苦么?能不能加些蜂蜜?”
橘皮汤是陈皮、半夏、白术一类的药材同煮出来的,味道自然算不上好,蜂蜜虽常用来解药的苦,蜂蜜水本身也能解酒,但听风也摸不准这两样能不能叠在一起,犹豫一会儿:“娘娘,药总是七分苦的,奴婢也不好说……”
“也行吧。”沈辞柔想想也是,还是去哄李时和,“大概是有点儿苦,你忍一忍,喝完就能睡了。”
李时和其实听不太清沈辞柔说了什么,大致推测是让他喝的意思,他点点头,抬手去摸勺子。
碗里的是只瓷勺,他摸到光洁的勺柄,手上却没轻重,想拿起来,又脱手掉了回去。
他有点茫然,想再试试,沈辞柔已经把勺子拿起来,舀了半勺橘皮汤,边缘轻轻抵在他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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