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这部书是用数学文字写成的”这句箴言已经明白说出了这一点。数学不是和物理学并列的一门科学,数学家的工作不同于物理学家的工作,纯数学家研究数学,很像语言学家研究语言,用齐曼的话说:“纯数学并不是普通的科学……纯数学家是语法和句法的专家。”数学不是一门“自然科学”,这虽众所周知,但在反省科学的性质之时却经常遗忘。
数学是一种语言,所谓数学的普遍性无非是说:数学是一种通用的语言,而不像英语、汉语、斯瓦西里语那样是一个语族所使用的语言。只有通用语言才能提供普适理论。
哲学曾希望找到世界的客观的本质结构。然而,即使找到了,我们的表述也会因为语言的限制而受到歪曲。也许是德国人最先发现了世界的因果机制,发现了人生的终极目的,这时,我们能用汉语来表述这些吗?显然,如果原因不恰恰等同于Ursache,幸福不恰恰等同于Gluecklichkeit,那么,在用汉语表述这一结构时就会走样。当然,困难远不止于表述。哲学家们最初出发去寻找的是原因吗?还是去寻找Ursache?还是cause?还是aitia或别的什么?希腊人对这里的麻烦不敏感,他们只承认一种语言。中国古人对此也不敏感。这个麻烦后来却越来越困扰近代的欧洲思想家。发明或发现一种普遍语言成为近代思想家的持续不懈的努力,从培根和莱布尼茨到柴门霍夫,从弗雷格到乔姆斯基和S。平克。莱布尼茨希望构造一种普遍语言,以使我们的论证变得和计算一样。然而,何必另外构造一种,数学就是现成的普遍语言。在数学语言之外,我们无法找到这种语言;要让论证变得和计算一下,就不得不让语言变成数学语言。
为什么数学语言会成为普遍语言呢?简言之,数学的普遍性来自量的外在性。数学是描述量的语言,而量是互相外在的。亚理士多德说,量是具有相互外在的部分的东西。迪昂评论说这一说法过于简单,在我看,简单固然简单,这个说法却委实道出了量的本质。很多哲学家都见到量的根本规定是外在性,亚里士多德如是观,黑格尔也如是观。
纯量的语言把一切关系转变为外在关系。数字没有概念内容,它是一个纯形式符号,其“意义”完全由它与其他同族符号的〔外部〕关系规定。数学成为普遍语言,这不是说,数学语言比到处泛滥的英语更加普遍,它也不是像世界语那样的建制,数学之成为普遍语言,因为它是另外一类语言,它由不具内涵的符号组成,这些由外在关系所连接的符号组成一个数学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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