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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们总是胡扯,”会计说。大家都笑起来。“你别信他们的话,”他听到笑声而得意起来,就接着说。“去年大斋期间有一个轮齿从鼓轮上蹦出来,正打在老人卡尔梅科夫脑袋上,打得脑浆都看得见,大夫说他就要死了,可是他到现在还活着,而且在干活,只是经过这场祸事以后,说话有点结结巴巴了。”
“大夫固然爱胡说,但倒也不总是胡说,”姑母叹了口气。
“彼得·安德烈伊奇瞎了眼睛,这个可怜的人现在已经去世了。喏,他跟你一样,整天价在工厂里守着很热的炉子干活,眼睛就瞎了。眼睛可不喜欢热。不过,哎,何必谈这些呢?”
她振作起来,说。“咱们来喝酒!我祝你们过节好,我的好朋友。我从没跟谁一块儿喝过酒,可是现在却跟你们喝起来了,我这有罪的女人。求上帝保佑吧!”
安娜·阿基莫芙娜觉得,自从昨天晚上相会以后,彼梅诺夫看不起慈善家的她,却好象被女人的她迷住了。她望着他,发现他举止很可爱,穿得也体面。不错,他的礼服的衣袖短了点,腰身似乎高了点,裤子也不时髦,不宽大;不过另一方面,他的领结却打得大方,飘洒,而且领带的颜色也不象别人的那么鲜艳。看来他是一个性子随和的人,因为凡是姑母放在他碟子里的菜,他统统顺从地吃下去了。她想起昨天他多么黑,多么困倦;不知什么缘故,这回忆使她深深感动。
那些职工临走的时候,安娜·阿基莫芙娜向彼梅诺夫伸出手去,想对他说,不必拘束,常来坐坐,可是她又说不出口,不知怎么,她的舌头不听使唤了。她怕别人认为她喜欢彼梅诺夫,就也对他的同事们伸出手去。
后来,由她主办的那个学校的学生们来了。他们全都剪短头发,穿着一色的灰色上衣。教师是个高身量的青年人,还没留唇髭,脸上有一些红斑点,神情显然很激动。他让学生们排好队伍,那些男孩就齐声唱起来,可是嗓音很尖,不悦耳。工厂经理纳扎雷奇是个头顶光秃、目光锐利的旧教派信徒,素来跟教师们处不好,对眼前这个忙忙乱乱地挥着手的教师尤其看不起,而且憎恨,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对待这个教师又傲慢又粗鲁,克扣他的薪金,干涉他的教课,为了干脆挤走他,便在圣诞节前的两个星期派他妻子的一个远亲到学校去做看守人,这人是个爱喝酒的农民,不听教师的话,当着学生的面顶撞他。
这些事安娜·阿基莫芙娜都知道,可是她无能为力,因为她自己就怕纳扎雷奇。眼下她很想至少对这个教师表示一 点好感,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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