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一接通,成功便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宁虹影毫不犹豫地说:“可以,我要让你知道我的一切。”
能够倾诉何等舒畅。
当宁虹影向马小燕描述她与韩其祥之间那些散淡的长谈时,她感觉自己只是在“描述”。她异常理智,她能看见自己的思维脉络清晰地显现在脑屏幕上,她甚至在这屏幕上看见自己在“描述”。她的措辞生动形象,语言推进由浅入深,于是主题的凸现便宛如剥笋。她将那主题托在掌心,呈给马小燕看,她自己也惊讶地看着它。主题如一棵鲜嫩的笋芽,白洁而光亮。她们两人同时为它所感动,尽管感动的程度和内容大相径庭——但她始终都很理智。
而倾诉首先排斥理性。
宁虹影几乎不明白自己在说着什么。她语无伦次,所有事件都叙述得颠三倒四。她将马小燕与巴格达街道上呼啸而行的美国“战斧”式巡航导弹联系在一起,当谈到王大均的时候,很奇怪,那封“告全社同志书”又插了进来。这之后她谈起韩其祥。她试图描述他们之间的状态以及那些散淡的长谈,就像几个钟头以前,她向马小燕“描述”的那样。但是,她马上发现自己不仅语汇贫乏,而且思维混乱,她叙述得一塌糊涂。
她在叙述中丧失了叙述。
而这便恰恰才是倾诉。
当一个女人彻底放松时,也是她最有所依傍的时候;而一个女人,只在有所依傍的时候,才是个真正的女人。
宁虹影酣畅淋漓地进入倾诉状态。她没有了理念,所有事件均被打碎,成为片断的场景;她不再遣词造句,话语却如滔滔江水,无止无休。她只知道自己在讲着,而成功在听;至于讲的什么,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讲而他在听。
成功投入地听着,不时重复宁虹影的某一个词句以帮助她勾通事件的连贯性。是这样,后来呢。他柔声地问着。与其说是提问,不如说是鼓励,鼓励她的倾诉。
宁虹影在成功温柔的呵护中尽情享受着她的倾诉。随着积郁于心的千情万愫,如同潺潺溪水,溅珠吐玉,缓缓而出,绵绵远去,她的思维完全松懈,她的身体也渐渐瘫软,一种从未有过的释放的快感弥漫全身。她的四肢娇弱无力,倾诉变得软语轻声,有时还近乎低语。
“睡着了,小姑娘?”
成功问。
“没有,只是,说得太多了,有一点累,只一点点。”
“那么,听我说,好不好?”
“好。”
“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