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不会是她,是她也好。
远处小北方新坟前,恰好是小芹子。她今天一身皂衣,从头青到脚,长发挽成髻盘在头上,用一条黑色暗花头巾包裹着,脚下是平底黑皮鞋。她解下藏青色旅行包取出碗筷,托起保温瓶倒出热腾腾的但已粘成团的水饺,说,你吃吧。她先自尝了一个,又说,挺鲜的,你喜欢的味儿。说着说着,便细声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你没有任何嗜好,不抽烟,不喝酒,不玩牌,不打麻将,不唱歌,不跳舞,城里人兴的玩意儿,你一样都不沾。你到城里来,就为他们服务,为他们调口味,为他们派红包,为他们交税。他们呢,对隔壁夜总会电线都不管,让你烧死了,活活烧死了,你好年轻,你好健壮,你还刚刚开始活,才刚过一个男人的日子,你就死了。他们好不公道,老天太不公道。她直想呼叫、呐喊,拷问都市,追问苍天!
她哭诉着他的苦处,倾吐她的难处,她要把她做的所有事和盘托出,一一说给坟中的小北方听,才可慰藉死者与生者。她要向阴阳两隔的小北方忏悔,没有把一个女人的初夜献给心爱的男人,是一生的污点,在你生前,我没告诉你,我不对。你说,我们都不必去追究过往的事,可我的情况与你不同,你和我交往之前,与她同床共枕,是正当名分、天经地义,你对我是忠实的,你不欠我的。而我呢,是在认识了你、将心许配于你之后,没有把身子交与你,瞒着你爬上别个男人的床,犯了偷男人的天条,出卖贞操,出卖灵魂,背叛了你,我对你的这份亏欠,永生永世偿还不清了。也许你早知道了,理解我,原谅我,你会说我是为了救你,被迫去做这件事情的。我没有救你,反而害死了你。但是她忍住了,她把那份深深的自责藏在心底,即使对着北方的灵魂,她也不肯说出口说出声,潜意识中,不想为了宽慰可怜的小北方,而损害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