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开枪……里面好像有人声。
两只眼睛出来了,又有两只眼睛出来了,又有两只眼睛出来了……一共八对眼睛爬出了井口,一对也不少。他们眼睛以外的一切部位都是粪泥,黑糊糊的看不清楚,而且恶臭扑鼻。
这真是谁也没有想到的结果。事后听人说,几天前有个农民在这里拆房子,拆下了一些石料,临时堆放在路边,刚好压住了看守所的这个沉沙井盖。就凭这个极为偶然的堆放,越逃犯人们顺着污水管爬到这里以后,拿出吃奶的气力也没法顶开井盖,真是喊天不应叫地不灵。污水管太逼仄,他们也没法循原路返回,更没法调头,只好在这里卡成了一节节臭肉灌肠,耐心等待着束手就擒。
两天后,警察们敲锣打鼓,放一挂鞭炮,给拆房子的农民送来了一箱酒,让农民觉得莫明其妙。
二十六
生活,是一张网
生活,是一堵看不见的墙
墙上有几行歪歪斜斜的字,不知是谁留下来的。我正在看着这行字,屋檐上掉下来一只大飞虫,有气无力地扑腾,已经是半死。我身旁的一个劳动仔骂道:“娘的,谁要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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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告政府(26)
…
我知道是谁要倒霉了。囚车已经停在大门外,十几个武警士兵已经在那里严阵以待。“严惩暴动越逃首犯”一类标语是我前一天张贴上去的。伙房里照例早早地做饭,特地做了一份红烧肉,一份炒鸡蛋,一份油炸带鱼,还有两盘小菜。当我把这些菜端去办公室时,好几个仓的犯人大概闻到了菜香,大概是听出了我脚步声里的沉重,传出了粗粗哑哑的歌声:
人们说,你就要走向刑场,
我们将怀念你的微笑。
你的眼睛比太阳更明亮,
照耀在我们的心上。
走过来坐在我的身旁,
不要离别的这样匆忙;
要记住唐家河你的故乡,
还有那白发苍苍你的爹娘。
我知道这一首改词的《红河谷》是为谁而唱,知道这一片歌声是为谁而荡漾和涨涌。小斜眼被三个警察押着,已经坐在办公室了。他双手戴了手铐,脚上挂着铁镣——所里最近已经取消了脚枷。他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冲着我淡淡一笑。
“强哥……”
他看了饭菜一眼,摇摇头。
“强哥,你多少吃一口。”我差点要哭了。
“你去帮我找件衣服。”
我看了车管教一眼,得到他的默许,慌慌地向自己的监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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