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不下来,便一脚踹了棋盘。这并没有使他生气,也没有使他松动。他默默地把棋子一一捡回来,看了我一眼:
“三比零。你输了。”
这一天晚上不欢而散,我迟迟才入睡。第二天,我们起床以后洗脸刷牙上厕所,发现瘸子还在蒙头大睡。又过了一阵,送餐的来了,有人邀他起来一起喝粥,他还是蒙头一动不动,似乎对嘈杂声响充耳不闻,这才让人觉得有点反常。有人喊了两声瘸子,去揭他的棉毯——恐怖的尖叫就在那一瞬间发出,叫得我眼球胀痛,血往头上涌,脑颅里一片空白。几个警察冲进仓门,发现瘸子的头上套着一个紧紧锁口的塑料袋,全身有一种僵硬,裤裆里是湿的。
冯姐翻了一下他的眼皮,说快快快,抬出去!门外是走道和庭院,空气要清爽许多。冯姐挽起衣袖,蹲在瘸子的腹上,双掌叠压在他的胸口,一声嘿,做起了人工呼吸。有两个小犯人平时最喜欢听瘸子讲故事,眼下见瘸子成了这样,吓得呜呜呜地只是哭,被冯姐一声喝,才撅起屁股俯下去吹气。一个小犯人对着瘸子僵硬的嘴,一口长气吹进去,使瘸子的胸脯鼓起来,再由冯姐一把一把地挤压,把胸腔里的气排出。
医生也来了,手忙脚乱打针,说这鼻孔里耳朵里都见血,强心针打了也是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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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政府(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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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姐很不耐烦:“打了再说,能打多少打多少!”
车管教也来了,探了探瘸子的鼻息,查了查瘸子的瞳孔,说至少三个钟头了,不用白费工夫了。
冯姐更生气:“就是个石头也要救一把再说吧?你怎么知道就救不活?要是你家的人你不救吗?你还会在这里屎少屁多?”她想起事故的责任就更气,“你们昨晚值班的干什么去了?打牌去了?喝酒去了?看电视去了?早就要你们注意9号仓,你们就是不注意!要你们找人摸摸情况,你们就是不摸!现在好,没盯住,出大事了吧?你们这些饭桶饭桶饭桶臭饭桶——”
她一气骂了个狗血淋头,骂得姓车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满头冒汗,张口结舌,当着犯人的面真是栽得厉害。他手足无措,丢了烟头,只得老老实实去给瘸子搓手和搓脚,似乎想把血流搓动起来。
二十
我想起前一天晚上的象棋,还有前一天晚上瘸子的“你输了”,不相信眼前这一切是真的。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没了,在一个小小的塑料袋里窒息而去。一个有体温、有表情、有动作、有脾气的人突然成了一堆任人搬弄的呆肉,不知何时在我们熟睡之际不辞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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