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武警士兵知道自己的目标,一进门就径直奔向大嘴巴,没等他洗脸和刷牙,就把他连人带枷抬起来,缓缓向门外移去。
大嘴巴转动颈根,朝我斜斜地看了一眼,算是最后告别。
“兄弟你慢慢地走啊。”我轻轻地说。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当时仓里太乱,脚步声和吆喝声响成一片。因为牢门窄,脚枷长,士兵们无法把他横抬着出门,就将枷举起来倾斜了一个角度。这使他的最后出门像杂技动作,四肢舒展,在空中慢慢翻旋,有一种太空人遨游天宇的姿态。他叫了一声“哎哟——”大概是脚踝被别痛了。我事后回想起来,这一声轻得像蚊子叫,但它是一个人留给9号仓最后的声音,真真切切地扎在我心里。
“你们手脚轻一点。”我忍不住请求。
“手脚轻一点!”有人在我身后狂怒地大吼。
仓里死水般寂静。几支白炽灯到处照,寻找着叫声的来源,最后照在斜视眼的脸上。他抄着手靠在墙边,对白炽光既不退让也不躲避。
“你凶什么?想造反吗?”一个当官模样的人冲上去,手枪狠狠对准了他的前额。这等于给出一个信号。室外突然发出一片哗啦啦子弹上膛的声音。我到这一刻才发现,高高的监视窗外,全是武警士兵们警惕的眼睛,还有黑洞洞的枪口。放风室那边也是一片应声而起的子弹上膛声。原来那里的天窗盖早已掀开,监仓像一口竖井暴露在旷野,井口周围也布满岗哨,只是我们刚才并不知道。一见这边有反常事态,那边开始紧急增援,井口上整整一圈射灯全部打开,白炽光铺天盖地倾泻而下,刺得我们睁不开眼睛,照得连任何一只蚂蚁也无处藏身。井口周围的士兵们纷纷大吼:不准动!不准动!两手抱头!全部蹲下去!都蹲下去!……
我们都抱头蹲下去了,只有黎头还是横着一只眼,额头紧紧顶住手枪,甚至顶得军官退了一步:“我要你们手脚轻一点!这是抬人,不是抬猪!”
“反了你?对抗执法,格杀勿论!”
“你杀呀!杀呀!孙子!”
黎头今天断不会有好果子吃了。我的心已跳到了喉头,怕军官一气之下,稳不住指头,黎头的脑袋就要穿个洞,透透风,一注鲜血喷到墙上去。如果再加几个人稳不住指头,我们大家今天就要一阵狂舞狂跳,落下全身的筛眼了。幸好此时有一个警察插上来了。“强仔你疯什么疯?找死吗?你有几颗脑袋?今天要不是没时间了,非整你个出屎不可!”他哗啦一声把黎头双手铐住了,算是搅了局,然后招招手让武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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