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吼:“你是个猪!你是个疯子!——”两个女声的叽叽喳喳随即跟上,似乎是在继续规劝着什么。
“我是一个疯子,早就疯了。我不可能走……”这是汉军听到的最后一句。
他走出了小巷,走到了大街上,茫然地往前面走。他走到方强的家,还走到一个熟人的家,但主人都不在。不知什么时候,他发现夜色已经完全降临,发现城市已经远远甩在身后,发现自己来到了母亲和弟弟的坟头。他坐在空无一人的墓园里,想抽一支烟,还没有打燃火,突然捧着自己的头嚎啕大哭起来。
八
我又来到了戥子桥五号。我远远就嗅到了车前草的气息,这些草长在墙根、井边、后院,有时也偷偷长在床下潮湿的角落。我还远远嗅到了麻石、青砖、朽木以及绿苔,嗅到了门前石阶的冰凉。我听到了大门吱呀一声如此耳熟,似乎门是被我在多少年前推开。我看着进门后左边第一间房子,第二间房子,还有右边和前面的房子,记得当年第一间房子的陈设和模样,记得这些房子当年在油灯下轻轻地摇晃。我看见木窗上有几处刀痕,还有更多的钉痕,还有厨房门后油漆涂下的“八十”两个字模糊不清,想不起这些痕迹后面的故事,想不起当年生活在这里的面容和神情。妈妈。
我见到了房子的主人,是一位姓张的老头儿,还有他的老伴儿,不知是这座房子第几任房主。他让家里的每一间房都堆满了玻璃酒瓶,说靠回收和洗刷这些瓶子能够维持生活。他们也在准备过春节,桌上堆着干肉、干鱼、红枣、年糕、烟酒以及瓜子花生,还有将要贴到门口去的红对联。远远的地方已经有爆竹爆炸的声音。
他问我:“你是谁?”
我没有回答。
“怎么从来没有看见过你?”
我还是没有回答。
他说这里的房子都快要拆迁了,罗家的人早就不住在这里了,不知道住到什么地方去了。他说也有几个陌生人来看过这房子,打听过罗家的人,但近几年来已经渐少。有几次他开门的时候还发现门前有一束花,但不知是谁留下的。
我知道是谁留下的。
我轻轻地来,又轻轻地去,没有脚步声。我果然又一次听到身后吱呀的关门声于是暗自得意。我总是被误认为是一个敲错门的人,或者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或者是一个上门推销挂历、袜子一类商品的人,总是与你们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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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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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2月
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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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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