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建国,企图对抗和颠覆“文化大革命”中新生的红色政权。毛泽东对这一汇报的详细指示不得而知。后来据一位身处官场的朋友私下透露,传达下来的领袖指示纪要上只有一句话:“有些事二十年以后再看吧。”这句话细想起来其实很费解,引而不发若即若离也很像毛泽东的诗歌风格。二十年以后再看,是要放长线钓大鱼等二十年以后再收网打击?还是领袖相信革命形势会越来越好于是二十年以后反革命小子们就会不攻自溃或不战自降?抑或毛泽东在那一口吐出的烟雾里还有什么别的玄机和深意?……反正就是因为有这句见诸纪要的话,就是因为这一个神秘莫测的二十年,山里的那个知青学习小组居然有惊无险,没有任何人被抓捕,没有任何人被批斗,他们试探着到公社里去要求回城探亲,公社干部的脸上甚至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他们拿着公社开出的回城度假证明踏上真真切切的火车,又走下真真切切的火车,来到真真切切的都市广场,竟不敢相信眼前的自由是真的!
我很想告诉汉军,我家遇到了奇迹,他弟弟肯定更会有好运,光是他的红色血统就足以抵掉几年刑期。这还用怀疑吗?但我最终没有这样说。自从哥哥他们那个记录本的一去不返,我也学会了守口如瓶。何况我知道汉军正在怨恨那个棋友肖眼镜,那个把他弟弟引入重案的中学教师。一旦他知道我家也有一个肖眼镜,他会不会再吓出一身冷汗并且不再与我交往?
我把红薯递给他。
//
…
兄弟(6)
…
“你吃。”
“你吃。”
我们总算又找到了话题,总算张开了嘴并且发出了声波,谈了一些关于红薯和乡村的事情。
我们在一座老桥分手。我看着他脚步一歪一歪地走进了曙光,没有再回头。我后来给他去过一封信,他没有回信。队长买回石灰的时候,用报纸垫着多孔的箢箕。我扯了一角报纸去了茅房,在这一角皱巴巴的旧报纸上读到了几则迟到的旧闻:样板戏演出、夏粮丰收、三结合小组科技攻关,还有一个罗汉民:……国庆节前同时被判处死刑的还有所谓“马劳社”反革命组织主犯罗汉民,昨日已被押赴刑场伏法。消息的大意就是如此。我惊恐得差一点摔倒在茅房里,一口气把这句话来回看了十几遍,不能相信它是真的,疑心是不是有别的罗汉民。当这种愿望和假设一步步消失的时候,我感觉自己体内已成了一个大空洞,空洞中心的强大吸力正在抽干我的血肉和我的思绪,正在每一个毛孔里发出尖啸。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 / 共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