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某平日就受乡里责备,想想说实话不可,不说又不行,左右为难之下,上吊而死。推原论始,所谓‘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实在是我害了他!”
说罢放声大哭。这一哭,声似山崩,泪如河决,几乎震动整个刑部衙门。真所谓“暨伤逝者,行自念也”。这副眼泪不仅哭钱老板和他自己,也是为了小白菜及普天下所有受了冤屈的人,一泄悲愤。
这就没法儿再审了。因为要止他的哭声就很难,即令收拾涕泪,而胸部抽搐,喉头哽噎,亦无法说话。
倒不如暂且退堂,等他息一息再说。
杨乃武一收监,看热闹的人亦就纷纷散去。他这一哭,发生了不曾预期的效用,原来认为他冤枉的,自信更深;而存疑不置可否的,一变而为同情。因为这副眼泪,假造不来;这般激动,更非做作。
不但旁观者如此,问官亦有这样的感觉。因此,到下午再秘密提审时,翁曾桂格外体恤,本来叫他站着回话,由于一条腿不方便,不耐久立,特为给了个椅垫,让他半跪半坐地答供。
“你说刘知县、陈竹山逼死爱仁堂的店东,是怎么回事?”翁曾桂问,“这陈竹山可就是陈湖?爱仁堂的店东到底叫什么名字?”
“是。爱仁堂的店东名叫钱坦。当初传唤时,钱坦的胞弟钱恺不知道遭了什么官司,因为陈湖常在县衙门走动,包揽诉讼,所以特为进城去托他。其时刘大老爷也知道,乃武所供并不实在,但有意要弄假成真,也托陈湖会同他的门丁沈彩泉,在门房里硬吓软骗,逼钱坦承认有卖砒情事。然后写了一张本案与钱坦无干的‘谕单’给他。是故,在浙江一审再审,始终未提钱坦到案对质。这一次,部里驳胡学使的复审,指出爱仁堂店东是紧要人证,亟应传案讯究。刘大老爷怕钱坦到堂说了实话,全案完全推翻,所以派陈竹山到仓前威胁钱坦,不准他说实话。钱坦良心不安,唯有一死了之。”杨乃武一口气讲到这里,犹复余勇可贾,提高了声音说,“堂上老爷明鉴,倘或钱坦果真他卖过砒霜给乃武,问心无愧,又有县官撑腰,尽可到堂,侃侃而谈,与乃武对质,何用自杀?”
听到最后,翁曾桂与刚毅都暗暗点头,怪不得说他是刀笔,这几句话驳诘得十分有力,看来钱坦的死因是非常清楚的了!
可是,“这些情形,你人在狱中,”翁曾桂问,“是怎么知道的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4页 / 共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