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张仪对眼前的陈轸非但刮目相看,简直是要顶礼膜拜了。自出娘胎以来,他张仪也曾与人斗过不知多少回合,但从未用过这般缜密的心思,也从未历过这般惊心动魄。
“那辰光,”陈轸缓缓说道,“商君四肢并头颅被分缚在五辆战车上,在下请求王命,为他饯行。在下喂他喝酒,将满满的一壶全让他喝了,一口接一口。洒下的,在下用来为他洗脸,好让他走得体面些。在这辰光,在下顺便将如何害他的事讲给他了。在下说,‘让公孙兄分尸于秦其实不是轸的本愿!轸的本愿是,让秦国废苛法,行仁政,德润天下,恩泽万世’!”
“商君怎么说?”张仪急问。
“商君笑了。商君说,‘陈兄想得太多了’。”
“陈兄怎么应他?”张仪这也顺势将称呼改作陈兄。
“在下所应是,‘轸晓得公孙兄接受不了这个,可公孙兄此前可曾想过自己会在今天以这种方式身死名灭么?’”
“他怎么应?”张仪急不可待了。
“商君说,‘在下身可以死,名却不会灭,倒是陈兄,灭与不灭就难说了’。”
“嗯,是条汉子。”张仪赞一句,看向陈轸。
“听完这话,”陈轸接道,“在下不服呀,就与他打赌,赌约是三十年。光阴荏苒,不过是打了个盹儿,三十年这竟到了。”
“陈兄觉得自己赢了吗?”张仪盯住他。
陈轸两手一摊,给他一个苦笑。
“这么说,陈兄是承认商君赢了?”
“在下怎么能承认是他赢呢?”陈轸看向远方,若有所失,“不过,自从先秦王嬴驷继续奉行秦法、处死老甘龙等人,在下就晓得,是商君赢了,至少说,迄止目前,是他赢了。至于未来,他还能赢多久,在下委实不知。唉,”长叹一声,“在下,还有张子的那个苏兄,是真心不希望他能一直赢啊!”
“所以,苏兄才让你来,你才又引在下赶到此地,是不?”张仪盯住他。
“就算是吧。”陈轸收回目光,凝视张仪,“难道张兄真心希望天下全都成为商君之法下的一统之域吗?以jian民治良民,以弱民治强民,耕只为战,战只为耕,天下之人皆着一色,皆听一律,皆尊一人,皆唱一曲,这样的天下,张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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