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人出兵的确切音讯后,韩国朝野仍旧一震,无论是王公贵胄还是野民皂隶,脸上无不洋溢出大战将至的紧张与激动,莫说是说话做事,连走路的姿势也与往常不同,步伐节奏加快许多。
最紧张也最激动的莫过于即位之后尚未经历重大战事的宣惠王,一刻不停地在殿廷踱步,头低着,眉毛几乎拧成两只蜈蚣。
大殿正中的王案上,赫然可见魏国的宣战檄文。
“王上?”相国公仲侈两眼眨也不眨地紧盯住他,声音很轻,但在这非常时刻极具穿透力,既似在提示宣惠王自己已经等候太久,又似在安抚这位方寸已乱的年轻君王。
“爱卿,”宣王这才回过神来,顿住步子,“魏人说打这就打过来了,你说,为今之计,寡人该当如何应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公仲侈一字一顿。
“爱卿呀,”宣王忧心忡忡,“这些寡人全都晓得,可??我们的对手是大魏武卒,是庞涓,何以敌之?何人可拒庞涓?韩举吗?申差吗?”
“臣愿为主将,抗拒庞涓!”
“你??”宣王长吸一口气,两眼紧盯公仲侈。
“王上难道信不过臣?”
“这这这,”宣王苦笑一下,轻轻摇头,“爱卿呀,这是领兵打仗,动刀动枪的,爱卿你??”又是一声苦笑。
“臣晓得,”公仲侈坦然应道,“臣不擅长刀枪,却可运筹帷幄。”
“敢问爱卿,当以何策应对庞涓?”
“深沟壁垒,以逸待劳,虚与周旋,以俟外援。”
“外援?”宣王苦笑一声,“何人来援呢?楚人吗?齐人吗?赵人吗?”
“正是。”
“唉,”宣王长叹一声,“爱卿呀,你是老臣了,怎会如此率真呢?楚人与我向来不睦,在我南疆修筑方城,时机若不合宜,则龟缩于城内,时机若是合宜,就出关扰我,犹如饿虎在侧;邯郸战后,赵人受创最重,即使想援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齐人本可指靠,但田忌出走,孙膑暴死,无人可拒庞涓了。”
“王上,”公仲侈坦然应道,“臣不作此想。臣以为,魏人伐我,楚、赵、齐三国必出兵相救,理由有三。”
“爱卿请言其详。”宣王倾身过来。
“魏人欠账不还,恃强伐我,已失天下公义。失天下公义,天下共诛之,古今之理,此其一也;六国纵约未解,魏却一再缔结敌国,伐约国,是明欺纵亲,已失天下正义,失天下正义,天下共诛之,古今之理,此其二也。”
宣王苦笑道:“春秋已无义字,何况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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