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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飞速穿过层层雨帘,撞断成串的雨珠,飞溅。父亲右手搂紧母亲,似要把她融进身体里,用尽一辈子去珍藏。拼命地加速,他的眼里泪花闪烁,成流的雨水急速地往前方玻璃倾下,视野早已模糊不清,但车子却箭一般直冲进无边的黑夜,丝毫没有收势的可能。
蒙殿什么也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泪水使得眼内一片白茫茫,恐怖的狰狞嘶吼被隔绝千里之外,唯一的感觉是心里紊乱的“砰砰砰”,如急促的前奏击鼓声,向未知的黑暗沦陷。
手术室的门骤然关上,那闪着红光的灯触目惊心。蒙殿蜷缩在墙角,浑身僵冷,竟然连哭都不会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门,生怕一个不留意母亲便蒸发得无影无踪。憎恨时间,它可恶地将你玩弄于手掌看着你慌乱,看着你痛苦,它自己却慢条斯理,无动于衷地缓缓向前。
门缝在眼里一点点开大,那带着白色口罩的医生摇了摇头,什么意思?!我不懂,也不要懂,我只要妈妈——!拼命冲向手术室,拼命挣脱被牵拉的手臂,歇斯底里的哭喊,“妈妈——妈妈——!!”原本圆润的童声变得如此尖锐,刺破暗夜。
从此,蒙殿就觉得童年的世界变成了海市蜃楼,逝去的美好都飘渺荒芜,毫无真实可言。身体仿佛漂浮在海浪上,起起伏伏,周遭的浩淼深沉让自己没有支点,无时无刻不沉浸在死亡的威胁中。整个世界,除了海水,还是海水。
悲痛会随着漆黑的临近而慢慢加剧,紧紧握着母亲的项链,妈妈还在的,项链里全是她的气息,抱着母亲的衣服,仿若拥进了她那温暖的怀抱,呼吸着残留的熟悉气味,狂乱的心才得以安抚。
有些人的哀伤是短暂的,可自己不能,一点儿思念也减轻不了。父亲却要结婚了,半年,多讽刺的短暂!蒙殿感到自己遭到最亲最信之人的背叛,孤立无援。他为他死去的母亲不值!那个时候,心里有股离家的冲动,摆脱熟识的一切,不忍亲眼见证那伪善的真面目,可是——能去哪儿呢?浩瀚之地,竟找不到容身之所。彻底彻底地绝望,自己连背叛的资本都没有。
蒙殿挫败地跌坐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