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离开。
她从经理室出来,转到财务室,会计和出纳都在等着她,并且已经将账算好了,只等着她过目、认可、签字、领钱、走人。她自始至终是坚强的,没有流露出任何可以让人怜悯的情绪。她从容地过目、签字、数钱,然后转身离开财务室。她面上的表情是傲慢和不屑。她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从容收拾着东西。
郑潇潇等几个姐妹都躲得不见人影了。也许她们受不了分别的场面。她把属于自己的东西:茶杯、笔记本、资料等,——装进包里,装不下的就塞进塑料袋里。她背着包,提着塑料袋出门时,外边正在下雨,雨不大,但很冷。天也在变暗。云还在从高空往下压。地皮已经湿了。路上行人匆匆。她转过街角,将手里提的塑料袋扔进垃圾桶里。继续往前走,在第二个垃圾桶前她又停下来,把包里装的资料(这都属于她个人)掏出来扔进去。她拍拍手,好像手上沾有灰尘似的。现在包里只剩下茶杯了。这她可没打算扔。她用Ic卡给周常打了一个电话,希望周常来接她。周常很爽快地答应了。
安琴站在站牌的遮雨篷下等待周常。天越来越暗。公交车来了一辆又一辆。每辆公交车都在这儿吐出一些人,再吞下一些人,然后离开。公交车的声音湿漉漉的,增加着这个傍晚的伤感。
她突然忍受不了了。她踩着潮湿的落叶夹着膀儿沿人行道朝前走去。这个世界这么冷,这么陌生,她走着,感到命运在驱使着她,让她去受苦,让她去遭罪。她无力反抗。她惟一能做的就是朝前走,朝前走,朝前走,哪怕前边是地狱,也要朝前走,哪怕一直走到地狱深处,哪怕不再回来。她失去了工作。
她不仅仅是失去了工作,更重要的是,她失去了体面地做母亲的资格。她将以何为生?如果她没有怀孕,她可以再找一份工作,在北京这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只要要求不高。可问题是她怀孕了,糟糕的是她还没有结婚,更要命的是她男朋友失踪了,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她要把孩子生下来。没有人不认为她这是在发疯。
“你有没有为孩子想一想,他会幸福吗?你能够给他幸福吗?”周常曾经这样劝过她。是啊,她无法保证孩子会幸福,可是,话又说回来,我有这样的义务吗?我就是要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