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血还是我的血。我正要扬声叫喊,忽听那刺客极痛快地冷哼一声。在极度的恐惧和静默中,我辨认出了那个声音。她越窗而出,不忘回身将窗户掩上。
眼前一亮,是姜敏珍提着宫灯进了寝殿。自昏至明,不过须臾之间。若不是看见他周身是血,我几乎以为那只是一个噩梦。我忍痛不及说话,姜敏珍已一迭声吩咐去遇乔宫请端穆贵妃过来。
又到将死之时,那些日子守候在病榻前的情景愈加清晰起来。在生死边缘,亦无忧无惧。反观今日,不如当初。年轻时也曾看淡生死,老了反而惧怕。怕见亡者,更怕见生者。
每次醒来,哭声从未止歇。我的幼子高朎入寝殿侍药,向来红着眼一言不发。我的女儿定安公主则常常柔声劝慰。都说女儿贴心,她的话却字字锥心。待她告退,我吩咐殿中侍从以后不许放她进殿。
不多时启卉进来侍疾,才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泫然欲泣。我问她,他们的意思都很清楚了,你呢?启卉一呆,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扁起嘴,埋下头,又哭了起来。这也是这些日子的常态了。我挥手令她退下。
殿中复又静了下来,举目四望,再无一个可与之携手相商的人,只有无穷无尽的劝说与逼迫。将死的为在生的两难,在生的却只想要将死的一个决定。谁说事死如生?不过是演示给生者的把戏而已。
黄昏时,我的长子螅麞P来了。他扶我坐起来,问,母后今日可好些了么?
我苦笑,老样子。皇帝有些日子没来了,近来在忙些什么?
螅麞P说,汴城尹出缺,百官荐了人上来,朕正在挑选。
挑中了谁?
母后看黄智如何?
我笑笑,那是出了名的酷吏。
螅麞P也笑,母后谬矣,那只是强项令,并非酷吏。
我无话可说,只得佯装咳嗽。
当夜,我又梦见了文皇后,我年少时的玉机妹妹。倘若她在,又会如何行事?她会怎样对待她的兄弟子侄?她会像我一样陷入两难的境地么?
晓
据说事情是因我而起的。我姓朱,名晓晓,生于明道三年。我的母亲是顺阳大长公主,先帝的亲妹妹。我十六岁时,嫁入刘家为妇。自小祖母和母亲便教导我,女子无才便是德,嫁一个好夫君,安安稳稳一辈子,比什么都好。千万不要学我的姑母,一生心力交瘁,终至郁郁而亡。
母亲说,你姑母从未真心实意喜欢过先帝。
我问,母亲怎么知道?
母亲说,若真心爱重,怎忍心早早离去?我的姑母——文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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