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崩。因太皇太后的丧事,我不得不提前回京。每年朝觐,我都去济慈宫向太皇太后陈述一路的见闻。自高思谚死后,太皇太后的身体越来越差,即使高思谊回京也并未给她带来多少欢愉。太皇太后自幼习武,我从未想过她这样快便去了。我甚至以为,我会死在她的前面。
国丧中,贞妃李芸生皇长子。寂静多年的皇城,终于又响起了婴儿的啼哭。丧事过后,我本想离开京城,因皇长子的降生与高曜的挽留,我只得过了新年再离京。
明道五年九月十二,皇长子满月。今晚有宫宴,小简亲自来侯府请我入宫赴宴。因国丧刚过,皇子满月的庆典取消,当夜宫宴,既无美酒,又无歌舞,只集宫中至亲小宴便罢。出宫开府的亲王郡王与亲眷都不在其列。
午歇起来,便沐浴熏香。因连年奔波加之守丧劳累,临镜细看,满脸的风霜倦色,唇角眼角有几条细纹散漫地洇开,肌肤粗糙干冷。绿萼细细为我搽胭脂,脂粉却像西北荒漠的浮沙,不论喜怒,稍稍一动眉眼,便落在襟前。好容易匀帖了,却失于浓艳。我忍不住抚颊道:“这些年,当真是老了。”
这几年,府里全靠小钱和绿萼支持。我不在,绿萼便是说一不二的半个主子。她身着牙白半袖,胸前垂着七彩璎珞。头上绾着高髻,簪一朵水绿宫花,俨然有当年芳馨的模样了。细细算来,她只比当年芳馨初见我时小四岁而已。若依旧在宫中,也是众人敬仰的姑姑了。
绿萼没好气道:“姑娘整日在外面,新年回府也不过三五日,除了进宫向两宫请安,便只是陪着老夫人,连婉太妃和王爷、公主都没去看过。但凡能多留两日,好好歇息些日子,何至于容颜凋零?人的路都是自己拣的,姑娘又何必怨?”说罢把菱花镜往妆台上一丢,镜子滑出半肘,连带我的容颜一闪而逝。
我也不生气,只拣了一支青玉长簪在指尖打转:“我原本以为太皇太后会长命百岁的——”
绿萼把珠花上的明珠一粒粒拨正,哼了一声:“姑娘当真以为谁能真的长命百岁?!”
我笑道:“即便不是百岁,以太皇太后的身子,活到八十岁应当无碍。”
绿萼取过帕子,一面摩挲着珠子,一面叹道:“恕奴婢直言,太皇太后六十岁驾崩,尚可。”
我叹道:“她本是山野女子,在宫中抑郁多年,又没有勇气像周贵妃一样毅然出宫,便只有困死。断剑含光能出宫去,好好的一个人却不能。这便是命。”
若在五年前,绿萼对我这番“兴”和“比”定然感慨不已。如今却毫不留情:“姑娘是说,自己像太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4页 / 共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