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套仪式极之繁琐,提前五天就要斋戒,后殿斋戒三日谓之散斋,正殿斋戒二日谓之致斋,提前三日须预设先蚕坛,凡内外命妇均须出动,恭迎皇后车架出宫。之前只有长孙皇后曾行礼两次,而王皇后在后位的六年之内从未行过此礼。
但这种种繁文缛节,我却不得不为之。礼毕时,已近黄昏。我遣退侍从,独自一人,顺着青石小路,来到梅苑。
雪已停了半日,梅苑中梅花稀疏地开了两三枝,残雪覆在青砖上,月光清亮如水,细洒在残雪上,微微耀目。
我立在一株白梅之下,小心翼翼地摘下初冬第一枝梅花。
不远处,凉亭隐隐传来嬉笑声,我心中一动,举步轻缓而前。
苑中一泓寒碧湖光,浮着微冰,似乍明新镜,清晰地映出亭中之人。
细坠着流苏的纱帘,半掩住凉亭,香炉内燃的是合欢香,香气略浓,随风散去,微微的闷。
帘影间人影微动,如此寒冷的天气,大姊竟袒着雪也似的酥胸,只以一袭轻纱围着身子。
李治靠着软垫,拥着大姊的娇躯,一同躺下。微风袭来,皎洁月光直透进轻纱去,映出大姊那如搓脂摘酥一般的雪肤来。
李治低地地唤着她的小名,与她调笑着,引得她娇笑阵阵。
我隐在梅影中,静默得似一尊雕塑。
他们二人风流之事,我本就知晓。从洛阳回来后,李治确是收敛了许多,只是之后我又有了身孕,他便又故计重施,与大姊行苟且之事。
不时有内侍宫女来向我禀报,说他们二人是如何地放浪形骸,若到了动情之时,便也不问花前月下,筵前灯畔,随处**。即使有那宫女内侍在旁守候着,他们亦不避忌。
我呆立许久,心头忽滑落了一滴泪。
母亲,你果是聪慧之人么?莫非你就从未料到大姊会如此恬不知耻、忘恩负义,不仅令我受辱,亦令你蒙羞!
他们平日如何寻欢作乐,我都可不闻不问。只是,如今他们竟在母亲最爱的梅苑之中行此苟合之事,孰不可忍!
杀意如一尾毒蛇,倏地窜上心间,愈缠愈紧。
我,武照,若爱一个人,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与之相守;但我若恨一个人,即使成魔成疯,亦绝不会放过!
手中的那枝白梅,不知何时,竟已如一块触手凝冰的冷玉,淡漠冷峭,无一丝温度。
我听着花丛外传来的欢笑声,静默,忍耐,蛰伏,以及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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