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一片冷灰。这条林荫夹道,公馆错落的小街本来就僻静,现在更没有一个人影。我顶着湿透的披肩,埋头匆匆离开,偶一抬头,才看见远处有高个子的男人举着一把黑伞缓步走来。
男人看见我,停步,看清我是谁,又即刻大步跑过来,把黑伞遮在我头顶。我叫了一声:“博延”,才觉得浑身湿透,冷得彻骨。他搂我入怀里说:“我在上海听说章先生突然回了本城,怕有什么事……还是赶了回来。”
他打量我的狼狈模样,低头小心翼翼地问:“你,没出什么事吧?”
大雨啪嗒啪嗒砸在黑伞上。方才我被淋湿,现在雨水全落在博延肩膀上,顿时湿了一片。我摇头:“本来要留下吃饭的,我推脱说身体不适,还是先出来了。”
“不适?”他皱眉,“哪里不适?”
我回答:“也没有哪里不适,方才是装出来的。这一阵确实偶尔会不舒服,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常常觉得疲劳,动不动就打瞌睡,有时候胃口不好,吃得少些,前些天还吐了几次……”
我吐的时候也背着博延,他完全没察觉。这番话他第一次听到,脸色沉下来,越来越难看,我才说:“博延,我们快要有孩子了。”
他愣了一刻,长长的一刻,然后才笑起来,唇角飞扬,嘴角咧到耳根子,样子像个小孩,低头狠狠亲我的脸颊,一手还举着雨伞,另一手搂住我,像铁箍一样紧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捶了他几下,他才松开我,低头抵着我的额头,轻声说:“总算等到这一天。惠贞,这下你不会再离开我了。”
那是那一年的春末,阴雨连绵的梅雨季。我怀了身孕,因为不想博延反对我出去做事,瞒了他两个月。出了章先生家的事,我自然只好辞去那份差事,怀孕也是很正当的理由。博延还对章先生帮忙的事抱有幻想,不敢就此撕破脸,这样也好,大家都好下了台阶。
只是外面炮火纷飞,战事胶着,做贸易绝不是轻易能成的事。又一年走到尽头,我的肚子渐渐大起来,东塘街的租约也到了期。寒冷的晚上,博延又去朋友那里谈事,我早早关掉灯上了床,睡到迷迷糊糊,才听到有人开门走进来。
窗外月光熹微,我在那一点微光里看见博延坐在床边,半晌无语,最后伸出冰冷的手摸摸我的脸。那天博延约出去喝酒的是朋友的朋友,一个有些野路子的团长。出去时他还神采飞扬十分兴奋,仿佛守了这些日子的清苦,终于云开见月。这时候看他的神色,只怕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果然,他举头望向窗外,半晌叹气:“惠贞,我没办法了,我们还是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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