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飞行接近尾声,天色渐渐变暗,夕阳追在飞机后头。透过云朵的缝隙,依稀可见长江下游的田野和城镇。
老头说,上个星期,他才服完刑期,走出德里监狱的大门,身上只有一套《泰戈尔诗集》,还有一笔不多的积蓄,刚够买张去中国的头等舱机票。
“飞来中国干吗?”
他去过世界上所有的国家,包括南极和北极,唯独没到过中国。他知道中国是个古怪的国度,中国人与其他任何民族都不同。除了人口众多,其余几乎都与印度相反。
还有个原因,他在狱中最爱泰戈尔的《流萤集》。大师曾经去中国和日本旅行,常有人邀请他把诗句写在扇子和绢素之上,因此就有了这部诗集。
我想起一张上世纪二十年代的著名照片,经常被文艺女青年用来伤春悲秋——左边是林徽因,右边是徐志摩,中间是穿着汉服的泰戈尔,白须飘飘,仙风道骨。
老头擅长星象和占卜,预测这一年中国会发生许多大事。他还说,我在这一年里也会有大的变化。
“你怎能预言我的未来?”
“因为,我是神。”
说了半天,印度老爹又绕了回来。
我有些大脑缺氧,无力再转换这些词语。飞机下降,冬夜过早降临。舷窗外的云端上,拉着一条漫长的晚霞带,灿烂得灼人眼球。空姐关照系紧安全带,座位不断颤抖,耳膜阵阵疼痛。老头却无任何反应,平静地俯瞰舷窗之外。
北京时间晚七点,飞机开始倾斜,机身转向,从南边绕过上海市区,飞往浦东国际机场。千米之下,灯光星罗棋布,宛如天上的黄道十二宫。我能分辨出高速公路的车流,黑夜里异常耀眼。
望见机场候机楼,无数灯光簇拥胞道,巨大的飞机呼啸降落。起落架轮胎撞击跑道的瞬间,我的心像被扎了一下,整个人向前俯冲。舷窗外是黑夜中的停机坪,一架又一架国际航班客机,给我一种仿佛回到德里的错觉。
上海也在下雪。飞机滑行很久才停稳,但没有靠到候机楼边上,而是在停机坪中央。一辆摆渡车和一辆中巴开来。舷梯搭上前部舱门,广播通知头等舱旅客先下机。
在空姐的祝福和道别声中,我踏出舱门,头顶是空旷寒冷的夜空。没想到下的同时,还有一轮又大又圆的超级月亮,是专门来迎接“梵天大神”的吗?
我披上厚外套,刚要沿着舷梯往下走,回头看一眼印度老头,想要个联系方式,电话号码或e-mail。
他却先说话了——“谢谢你,年轻人,很高兴你能陪伴我共同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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