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地说:“这么危重的病情不呻吟,一定是他们的声带烧糊了。”
我气愤地反驳说:“他们的声带仿佛被上帝吻过,一点都没有灼伤。”
别人不服:“既然不呻吟,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嗓子没伤?”
我说:“他们唱歌啊!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会彼此给对方唱我们听不懂的歌。”
有一天半夜,男人的身体渗水特别多,都快漂浮起来了。我给他换了一块新的油布,喏,就是你刚才看到的这块。无论我多么轻柔,他还是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呻吟。换完油布后,男人不作声了。女人叹息着问:“他是不是昏过去了?”我说:“是的。”女人也呻吟了一声说:“我们的脖子硬得像水泥管,转不了头。虽说床离得这么近,我也看不见他什么时候睡着什么时候醒。为了怕对方难过,我们从不呻吟。现在,他呻吟了,说明我们就要死了。我很感谢您。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请你把我抱到他的床上去,我要和他在一起。”
女人的声音真是极其动听,好像是在天上吹响的笛子一样。
我说:“不行。病床那么窄,哪能睡下两个人?”她微笑着说:“我们都烧焦了,占不了那么大的地方。”
我轻轻地托起紫色的女人,她轻得像一片灰烬……老大妈眼睛有些湿润地说:“我的故事讲完了,你要看看这块油布吗?”
我小心翼翼地揭开这块油布,仿佛鉴赏一枚巨大的纪念邮票。由于年代久远,布面微微有些粘连,但我还是完整地摊开了它。
在那块洁净的豆青色油布中央,有两个紧紧偎依在一起的淡紫色人形。
~1窟需要重建,玛雅文化遗址需要重建。
这就像不能设想,远年的古铜器需要抛光,出土的断戟需要镀镍,宋版图书需要上塑,马王堆的汉代老太需要植皮丰胸、重施浓妆。
只要历史不阻断,时间不倒退,一切都会衰老。老就老了吧,安详地交给世界一副慈祥美。假饰天真是最残酷的自我糟践。没有皱纹的祖母是可怕的,没有白发的老者是让人遗憾的;没有废墟的人生太累了,没有废墟的大地太挤了,掩盖废墟的举动太伪诈了。
还历史以真实,还生命以过程。
——这就是人类的大明智。
当然,并非所有的废墟都值得留存,否则地球将会伤痕斑斑。废墟是古代派往现代的使节,经过历史的挑剔和筛选。废墟是祖辈曾经发动过的壮举,会聚着当时的力量和精粹。废墟是一个磁场,一极古代,一极现代,心灵的罗盘在这里感应强烈。失去了磁力就失去了废墟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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