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让乡里日日不离地的人都死绝了?一百户人,整整一百户人啊,一千五百三十二位老少,到最后连片布也没留下。”
崔老头嘴上当他在说笑,心却慌了,爬了城楼往外一看,城外乌压压的一片具是浑身淌水儿的灾民,他腿都跑细了也没见着爹娘兄妹,只能跟着大伙儿一起往外地逃。
逃来南水县便被安置在济善堂,周遭活下来的汉子婆娘,但凡好手好脚的都出门找了活儿干,就崔老头还在这地界吃凉饭。
虽然皇帝怜贫爱弱,济善堂说起来也是官家的产业,但那些个富商谁不是精乖的人。上头指定要立而不倒的稠粥,他们也做,只不过做出一桶来应付了上头就抬回去自家吃了,底下的穷苦人依旧还吃掺了烂菜叶的凉粥。
就这崔老头还不敢多吃,每次一吃他就想起头回到这儿的那天,同来的灾民没个饥饱,个个埋头苦吃,他也没命地往肚里塞,只崔老头还记得娘跟自己说过遭荒的时候不能吃饱了。他当时不明白为什么,等一顿饭下来,好些人肚皮一翻就活活撑死了,他这才知道原因。邻乡的人也是这个时候去的,打那天起崔老头再饿、再馋也不让自己多吃一口饭。
舅甥几个听得一愣一愣的,李三郎想了想确实有这么回事,还跟两个外甥女道:“听说那边以前发过两次大水,第一次在几十年前,老胡大夫就是那会儿被张家人救的,第二次就是十五年前,我都才几岁,只记着到处都是流民,吓得乡里人都不敢出门,在家关着门过了好些日子。”
整个村庄都被洪水淹没,在现代也会发生,只不过再也不会有这样惨烈的场面,再不济总归能保住大部分人的命。张知鱼似乎都能想到至今那片土地都还十室九空的样子。
死了这么些人,洪水之后定有瘟疫,肥土冲薄又得重新开荒,一家五口人一般情况下要三代人才能开出二十亩熟地,有的咳血而亡也不定能得出来。这样的地方朝廷不派人,大家宁愿做流民也不会回乡,外出好歹能混口饭吃。
张知鱼想得神了,回头一看崔老头说了这些话儿,竟面泛潮红,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异响,心里觉得不对,忙问:“你是不是生病了?我跟阿公学医了,我给你瞧瞧行不行?”
崔老头确实不舒服,但看着她才那么点大却不想让自个儿平白再受折腾,抬了屁股便想走,不想坐久了身子却有些麻,半天都没挪开。
张知鱼见崔老头不吱声,还当他是同意了,闭着眼就开始熟练地听他的脉。
崔老头的脉很奇怪,一会儿强一会儿弱,强的时候就像重鼓快锤,弱的时候更没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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