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好。
她若不记得他了,他又何必求她?
他发觉自己也不想看到她痛苦的。他发觉这样的结局其实是最好,她毫不留恋地离去,他心安理得地闭嘴,所有的折磨一笔勾销,谁也不曾欠了谁。
然后,他就看见了很多人。
他的父皇,他的母妃,他的阿公,他的兄弟,还有□□母、刘垂文和鹊儿,还有程秉国、颜粲,甚至高仲甫、钱守静……他的记忆好像变成了一片乱糟糟的草地,什么人都可以来踩上一脚,什么人都可以。
他的生命里来来往往那么多的过客,他们肆无忌惮,他们容光焕发,但是他们都不记得他。
他的朋友,他的敌人,统统不记得他。
渐渐地他也就不知道自己还记不记得自己。很久以前,在某些绝望的日子里,他曾经怀想过后世的史官将如何记载他的一生。一个废太子?一个纨绔宗室?一个有野心却失败了的皇子?可是他没有想过,他没有想过自己会彻底消失。
彻底消失在史册,也彻底消失在所有人的梦中。
心底的那一个空洞愈来愈大,终于……要将他吞噬了吧?
多好,如果他早知道这种无牵无挂的感觉是这么自在,那他一开始……就不会挣扎……
***
“殿下。”颜粲轻轻拍着他的脸颊,“殿下?殷娘子来信了,殿下……”你还不醒吗?
却有一道清凉的水痕倏忽从段云琅紧合的眼睫下流淌出来,转瞬消融在鬓发之中。
颜粲呆住了。
“殿下?”他不敢置信,一时又是欢喜又是悲哀,顿了顿,连忙往房外喊道,“殿下醒了!大夫,快叫大夫!”
他们已经朝西逃到了潼关之内,而叛军还在虢州与守军纠缠。龙靖博虽然起初挑了一条好路线,后来的用兵却实在拖沓得很,若不是朝廷援兵迟迟不来,这平叛也不会如此艰难。
正在堂上与人议事的潼关防御使邓质听闻陈留王要醒了,也跟着军医赶了过来。小小的厢房门窗大敞,屏风却拉开,军医在里头忙活了半天,许久之后,邓质听见了一个声音——
“什么日子了?”
***
“十六了。”颜粲站在床边看着大夫动作,半晌才补了一句,“三月十六。”
段云琅的眼神憔悴中泛着死气,脸色苍白但干净,在潼关的数日他被伺候得不错,现在竟然还能牵出一个笑容来。“过了啊。”
“您说什么?”颜粲没有听清。
段云琅抿唇不答。被褥掀开来,他只着了一件月白里衣,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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