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变。
他伸出五指,看着掌心,手指合拢又分开,像要从指掌的纹路中看出什么答案来:“虽然不曾明言,但你大约也猜到了,母亲在为……他疗伤时,抹去了所有记忆。”
猗苏一垂眼,轻轻道:“我以为是伤势过重,损伤到了记忆。”
“不过是伤势太重,以至于她无法选择抹去哪一段记忆罢了。”伏晏一弯唇,笑得很冷,“她不会容许自己的儿子有重蹈覆辙的可能。”
“和你只是失去记忆不同,我有意识的时候,连人格都已被夺走。伏晏这个人,从最初便一无所有。”伏晏的态度渐渐坦然起来,不再避讳自己的弱处,反而像是觉得好笑一般摇摇头:“多疑,寡情,自私,我也觉得自己讨人厌得很。”
他内心竟这般卑微。
猗苏怔忡许久,才道:“我以为,你很看重伏氏后裔的身份。”她没将后半句说出口:拥有创世神明的血统,伏晏并不能称得上真正的一无所有。
伏晏显然明白了她未尽之言,不由哂然:“也好,借此不妨说清楚,我对自己的身份和伏氏血脉,究竟是怎样的看法。”
“无可否认,伏氏的名头的确很有用处,但受伏氏裨益更多、更关切家族的,是他而非我。”话中的“他”是何人再明显不过,猗苏也显然明白,但伏晏不由皱了皱眉,仿佛对自己的避讳又有些不屑。
他揉揉眉心,再开口时态度复坦诚了些许:“白无常生而便作为伏越之子培养长大,虽然颇有些离经叛道,并不喜欢母亲的规划,但内心……对伏氏终究是看重的。而我,”
伏晏顿了顿,目光微黯,“我最初根本不知伏氏为何物,知晓后也只觉得伏氏后人的身份,能带来的不过是太多的期许和压力。是以,我对这身份本就无太多的喜爱。换句话说,我感激伏氏血脉带来的力量,但并不真正看重。”
他停住,眼中流露出一分绝望来:“可我一直在自相矛盾。除了在明面上假作高傲,我没有第二个选择。”
他看着猗苏微笑,笑意悲哀而晦暗:“这便是我与白无常最大的不同,亦是让我最……难以释怀的一点。他撇开身份血统,能作为白无常活得尽兴。而我……除了身份,其实再无可以倚仗之物。”
伏晏的声音里流露出货真价实的痛意与软弱来,眼睑微垂:“我十分嫉妒他。因此只要牵扯到他,我不可能不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