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意要把自己的家族送上越来越高的台阶,他也终归还是老去了——次子闯下的祸患能有多大?能有当初改朝换代的震动大吗?可他却顶不住了,区区小半月的操劳便累垮了他、把他拖进了仁济医院。
他是这家医院的名誉董事,还是伦敦教会委派的谈文卜医生亲自游说聘请的华商,可这有什么用?在疾病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白老先生拥有的财富并没能让他获得慷慨的特赦,他同样要在凌晨的深夜被洋人医生推进手术室去,而他可怜的小女儿则要拖着被雨水淋透的身体坐在肃静冗长的医院走廊里等待。
白小姐是生在蜜罐儿里的,平生从未遇见过什么大风大浪,近来频发的事端早已超出了她的预计、令她感到不可耐受了。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即便慈爱的海伦护士长一直在她身边温柔地安慰、称白老先生一定会平安无事,却依然无法抹去她心中的惶恐。
——父亲会死么?他还能走出这家医院么?倘若不能……那她该如何面对父亲突然的离开?如何劝慰家中柔弱且不明一切的母亲?如何继续在危险中寻找二哥的下落?
……她不知道。
她的灵魂好像已经裂成了两个,一个正发疯一样向模糊的未来扑去,另一个则呆若木鸡地被困在原地,混杂的思绪挤得她头痛欲裂,同时她也一阵一阵地开始发冷,眼前已然有些模糊了。
……这是发烧了么?
也许吧,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一直等在这里,直到亲耳听到医生告诉她父亲还活着。
这花了她不少工夫,起码有一个多小时,直到谈文卜院长亲自来到她面前告诉她她父亲已经安全了才算终止,他说她父亲的心脏“出了一些问题”,同时“还有脑出血的迹象”。
这些应该都是很凶恶的病吧?连这些厉害的洋人都感到为难了,谈文卜院长在与她说话时眉头一直微微皱着,神情间有种隐晦的怜悯,如果不是白清嘉到后来已经有些耳鸣,必然就不会错过他那句低低的“我很抱歉”了。
她的身体越来越热,意识也越来越含混,可她仍坚持拖着摇摇晃晃的脚步到病房里去看她父亲,只见他紧闭着双眼躺在病床上,华发满头的样子显得尤其虚弱,她见了之后眼眶更烫,一时竟怀念起了与父亲顶嘴、惹他发火的旧日光景。
可彼时她却并无太多工夫伤春悲秋,时间已过凌晨四点,再过两个小时母亲就要醒了,她得派司机先回家里回话,顺便再带两个佣人回来照顾父亲,等安顿好这些事又是一小时后了。
秀知也来了医院,看着她家小姐疲倦已极的样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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