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她们的手脚,也令她不得不忍着痛将宋琼送回到阿兄身边。
她想了一夜,快天亮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为何她不能去做那高高在上执掌一切的人呢?她的兄长是个无能的蠢货,只会在柔弱的女郎身上逞威风。她为何不能取而代之?就因为她是个女郎吗?
她把这想法说给宋琼,宋琼笑得温柔,亲昵地轻触她的额头:“若有那么简单,哪会是现今这个样子呢?女帝临朝三代,出了无数的女官女爵,沁州却仍是这般样子,又岂是轻易能够翻转的?”
“一人自然不行,若是我们一道呢?你,我,你我的姐妹,你我的友人……如你如我的女郎,在这沁州各族又何止一人两人?”陈清商眼里闪着明亮的光,叫宋琼迷了眼,情不自禁地愿意去跟随她。
陈清商在各族的女郎里筛选了一圈,从已出嫁的妇人到未婚的小女郎再如她一般的寡妇,只要是有才情有不甘的,她都接触了一遍,而后组了一个清雅的诗社,说是讲讲诗作作文,行风雅事,很快便在沁州的淑女中引起了一股风潮。到底是风雅韵事,又是女郎们的消遣,各家大人都不曾放在心上。而关起门来,她们便一同看外头的消息,探索如何将手从家族的束缚里伸出来,握住属于自己的力量。
直到这时陈清商才发现,宋琼贤良淑德的外表下包裹得是怎样一颗玲珑之心。她几乎成了整个诗社的智囊,为她们拟定了方向和策略,巧妙地替她们化解一次又一次危机。那样的宋琼是一块发光的美玉,那温润的微光叫陈清商折服,叫她把这个真正的宋琼刻印进心的深处。
在外面,她们携手同行肩背相抵,爱存在在她们之间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但回到家中,她们便要收敛起一切,在某个位置分开,相背而行越走越远。天知道,每次目送宋琼返回兄长的院落时,陈清商的手掌要掐出多少痕迹。而再次看到宋琼身上新增的伤痕的时候,她又多想马上抽出刀剑捅进一母同胞的兄长的心窝。但她不能,宋琼说还不到时候,她们得忍耐,得蛰伏。她将脸埋在宋琼的衣襟里悄悄落泪,就软弱一小会儿,再抬起头的时候,眼尾发红但已不再有泪。
她比谁都相信,她们一定会迎来一个属于她们的未来。
但是,宋琼没有等到这一日,她死了,死在生产之日。陈清商几近癫狂,她掐着拢在袖下的手腕,将自己的手臂掐得鲜血淋漓,才将将忍住了不符合姑嫂关系的悲怆和愤怒,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熬过了收敛、停灵和出殡,直到出了头七,她才如游魂一般在诗社集会的地方躲起来舔舐心中洞开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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