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挑中一壶酒,仰头灌下去,辛辣滋味蔓延开,薄醉之中,他朦胧地想,这一生,生不能同衾,死不能同穴,至少他还能选择,死在这条江里,与她……也算得上是合葬。
即墨浔仰躺在狭窄船舱里,单手枕在脑后,望着头顶悬挂的这盏走马灯孜孜不倦地转动着,明亮的火光中,他渐渐阖上眼睛。
许久不曾这样烂醉过,——也许是毕生最后一次放纵了。
“这样多年,我一直在为我的身份而活。只有今夜,是为我自己而活,为我自己而死。你说得对,至少生与死,要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他模糊地想着,逐渐沉入了梦中。
那是二十年前的严冬,他在怀泽的齐王府里醒过来。
镜中容颜十分年轻,带着几分稚气和锐气。他几乎要忘了尚未遇到她之前,他的少年时代是什么样子了。
刚走出两步,侍从说:“殿下,恐怕要下雪了,添件衣裳吧。”
“下雪……”他蹙着眉,喃喃一句,陡然想起什么,脸色骤变,立马吩咐点兵去宜陵。
谢将军强烈反对说:“殿下没有实证,现在点兵,岂非惹太子和陛下的疑心?如今将近年关,又值严冬,天寒地冻,不宜随意调动兵马,……”
他不听,只是沉默。
其他麾下的将军们莫不都反对他贸然出兵,因这实在算不上一个良机,甚至容易惹来祸事。他当然知道——可她等不得了。
他率兵星夜兼程,赶到宜陵时,赵军已经渡江攻城。他庆幸自己没有犹豫迟疑,冰天雪地里血流成河,洁白的雪被染得殷红,凄艳至极。
他太急着赢了,玩命一样厮杀。后来虽然赢了,却伤得很重。部下们私底下说,殿下未免太急功近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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