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落下来的滚烫的泪水。
他惶惶地闭上眼,埋在她的颈侧,轻声地说:“对不起。”
她模模糊糊地望着天上繁星动摇,仿佛晃成了连片的影,忽明忽灭。船也在动摇,行于江水中,不知已飘到了哪里,除了头顶这一盏走马灯还在孜孜不倦地转动着,照亮小小一隅,远处黛色的重峦高峰,在浓郁夜色里辨识不清,她只觉得江岸边笔立着高耸入云的黑山崖,山影以倾覆之势,困住了她的视线。
季春三月的夜里,江上寒风吹过,似乎还听得到桐叶哗啦啦作响。
她就在这些模模糊糊的风声、星子、山形和光影里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陡然间,她听到有无数呼喊声,惊得她睁开眼睛。有谁激烈拍打着院门,高声喊着:“不好了,不好了!赵军渡江偷袭了——”
稚陵左右一看,才发现不知几时回到了宜陵的家中,正是二十年前,严冬大雪之夜。
原来……原来是做梦。
她有些颓丧地支起身干坐在床上,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她无数次在梦中经历过,他们宜陵城誓死卫国,不肯投降,可终究还是不敌。
爹爹他战死了,哥哥率人突围出去求援——最后也战死疆场。
剩下她和娘亲两个。
援兵到来之前,赵军破城而入,烧杀抢掠——她与娘亲躲在草垛后面躲了很久……城中火光不熄,死伤无数。
她愣愣坐在原处,已经过了二十年的旧事,每每记起,痛苦如在昨日。
没想到,分明不是冬天,不在大雪夜,也会梦到。
眼前画面和她往日梦见的别无二致,包括那一日纷飞大雪中,爹爹他披上甲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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