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兀自说罢,轻嘲般地弯了弯眼睛,淡笑了一声,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眉心的红痣,叹息着。
外头的雪愈下愈急,鹅毛大的雪片落下来,起初有些融化势头的积雪,便又覆上了崭新的冷白。
宜陵的雪和上京城的雪不同,又冷又滑,飘下来,路很难行。他从轩窗向外看,看到茫茫雪幕里,一身宝蓝袍子的男人依然撑伞立在院门前。雪落了他满满伞面,他也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雪中的雕像。旁人早已都离开了,只他还在等。
有时,他也在想,他若是钟宴,会怎么样呢?身子孱弱,在宜陵这小地方养病十几年,一朝因为心上人的无意之举,便毅然决然踏出宜陵要去建功立业。
若换成他,他也许一开始就不会来宜陵罢。可见缘分这东西,有时候,……的确很浅,很薄。就像今生,任凭他使出了种种手段,到底也不能令她回心转意,当年桐山观主说只一面之缘,可见……诚不我欺。
簌簌的雪落到半夜里。
昏沉的梦中,依稀响起了急促的风雪声,声音愈来愈大愈来愈急,旋即伴随着东西倾倒屋舍坍塌的巨响,熊熊火光照亮天隅,稚陵眉头愈蹙愈深,额角汗如雨下,喃喃:“不,不要……”
似乎有谁在轻声唤她:“稚陵!?稚陵——醒醒,醒醒。”
她好似被人给裹在了一片灼热中,猛地从噩梦里惊醒过来,赫然已是深夜,她已经许久没做这个噩梦了,怔怔醒了以后,才惊觉窗外风雪声犹未歇,呼啦啦地响,她蜷缩了一下,身子被人环在怀抱里,坚实胸膛可以倚靠,澎湃的回忆开了闸一样汹涌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