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珍趁空到梳妆台前自青花描月下芙蕖的扁圆瓷罐,取下上面的盖子,挑一点点洁净如霜的香脂在手心里,匀开了抹在脸上。
招娣筹了一铜盆擦身的热水回来,亦珍吩咐她自去洗漱,不必在跟前伺候。
即便过了这么久,亦珍仍不惯使唤招娣伺候自己擦身。
等亦珍擦好身,换了一身干净里衣中衣,招娣这才进来蘀亦珍换上洗脚用的木盆。
招娣自己不曾裹脚,刚进来伺候亦珍,见小姐也未裹脚,很是好奇过。
亦珍当时笑一笑,只说是自己怕疼,娘亲心软,见不得她吃苦,所以就没蘀她裹脚。
如今亦珍看着自己莹白纤细的一双天足,回想母亲从未向自己提起过裹足的事,心中软软一痛。母亲是真心疼爱她,不舍得叫她吃一点苦,希望她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姐罢?若不是病得实在撑不下去了,母亲还会坚持宠着她罢?如今又想让她拜丁娘子为师,将来好有一技傍身。
母亲一切都为她考虑到了。
两主仆皆洗漱完毕,熄灯各自上了床。亦珍因有心事,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遂问睡在外间榻上的招娣,“将来有什么打算?”
将来啊……招娣沉默片刻,她是卖了死契进余家的,总要跟着小姐一辈子,除非小姐不要她了。“将来就跟着小姐呗,伺候小少爷,小小姐。”
亦珍愣一愣,她原以为招娣会说,攒够了银子赎身,然后找个好人家嫁了,安安稳稳地过和乐日子。谁知招娣竟想都未曾想过。
“我啊,想等母亲将身体养好了,然后……嫁一个能走南闯北,见识南北风光的豪爽男子,带上我们,去看遍塞北的粗犷,江南的迤逦。”亦珍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种说不出的向往与怅惘,“去看皑皑白雪压枝头,看皎皎明月照春江,看四时风景轮转,看……光阴若水往复。”
便是不曾读过书的招娣听了,也不免心向往之。
隔了良久,亦珍轻叹一声,“睡罢,招娣。”
睡罢,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次日醒来,亦珍如常早起到厨房熬酸梅汤,做千层酥饼并心太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