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不及待等下班,在笔记上写:
\n还有五分钟。
\n下班了!
\n他的感叹号对她却是稀奇的东西。
\n忍俊不禁。
\n她推门走进他的房间。
\n这场雨的源头,缱绻的白,让所有事物软化的古旧情韵,像涂抹着一层宣纸作旧用的黄柏涂料。他以毫不躲藏的姿态躲在这里,镜子面前,仿佛变成羊脂玉雕成的植物。
\n淡淡的,淡得几不真实,就连头发也染上光晕的颜色,变成透光的琥珀色。面孔朦胧,眼瞳朦胧,人也朦胧,唯独肚脐的疤分外清晰具体,堪成一个标记,像在提醒她,无论变成什么样,他依然是实在的那个他。
\n他被挖走了心,所以看起来失魂落魄,淡得就快消失。
\n如果按照植物的伦理,所谓的“心”是更近于“子嗣”的存在。称为“子嗣”也不确切,那是他苦心孕育出来,另一个更小的他。
\n是她?
\n她看见自己满身耀目的异彩,珠翠绮罗,笼半面轻纱,俨然不和谐的入侵者。
\n——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n到底想要回他的小孩,还是她?
\n不愿回答的恨意在头顶凝成一朵云。
\n她向他走去,步步解落绷带般缠绕的绸带,任彩丝荡出萤火飞旋的轨迹,又似轻烟消散杳然,徒留绝似哀吟的最后一脔。
\n所有色彩都是她曾流淌的生命,如今又一笔一画落在他的纯白之上,像血液,像药,游走遍他的身体。糟糕的感觉。倘若将他比喻成宣纸,该是画工最不愿碰上的那种,太难驯。微妙地介于半生半熟之间,没有准数,有时依从地晕染大片,有时执拗地端着,立着,拘着,一点不散,有时又悄悄地将她吞没,像偷尝一粒细巧的胭脂。
\n经验会骗人,失灵的画艺反成枷锁,无用朽木。能倚仗的是直觉,还有如影随形、濒临失控的危险。
\n她每犯一回错,系在手腕的檀色戒珠就掉下一颗,像熟透的果壳绽开裂痕。
\n噼里啪啦零落一路。
\n本来是他为降住她弄出来的小玩意,类似唐僧给猴套头箍,聊胜于无。她生气摔过一次,当时也碎了小半。珠链不成珠链。他东拼西凑又弄来三颗异色宝珠,从自己身上剔出一粒白玉珠,重新补全,早没了当初压降的威严,觍着脸重修旧好而已。
\n如今又破,破的是他的戒。
\n跛脚碎珠绕很远的弯路才蹒跚滚向他的脚边,却比她更快抵达终点。
\n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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