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与我提过的,让七妹进宫之事,今日我便给您答复:绝不可能。”
严阁老历经两朝,大风大浪中走过来自认何种场面都能稳得住心神,万没想到今日竟被自己的孙女打了个措手不及。甫进门时的愤怒此时已被震惊、羞愤、难堪以及深深的忧虑和不安所取代。不安的是,这些尘封之事究竟是谁告诉皇后的。忧虑的是,自以为牢牢掌控的人一经脱缰,将会给前路带来多少变数。长房长子作为严家下一任的家主,与皇后之间的嫌隙已无可修复,前途一时变得晦暗不明起来。
饶是如此,有些努力严阁老还是硬着头皮也要试一试的。譬如,送严七娘入宫。
“送七丫头进宫,固宠只是目的之一,更重要的是你也多了一个可以倚信之人。”严阁老低头敛目,呷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道:“皇上现年已二十有七,膝下却只得两位公主,任是徐贵妃圣眷再浓,也抵不过无皇嗣为继的现实。七丫头自请入宫为你分忧,你们姐妹二人互相扶持,在后宫里也能走得更稳些。”
严阁老复又叹息道:“你父亲当年若能纳上一两房妾室,膝下多添三两男丁,你娘也不至像现在这般孤寂清冷。你大伯父做事是鲁莽了些,然初衷确是为你母亲、为你们一房的香火传继考虑,总不能让你父亲一脉自此在家谱上断了承继。至于这过继的人选,咱们总还有商量的余地,严家旁支也有不少优秀的儿郎。所谓多子多福,寻常百姓家如此,天家亦然。”
严静思唤挽月进来换了壶热茶。滚烫的茶汤斟进釉色青润的茶盏中,严静思不饮,只是将茶盏握在掌中,感受着不断升温的杯壁由暖转烫,熨烫着她的掌心,然后又由烫转暖转凉,再无法伤害她手掌分毫。
沉默就这么持续了一盏茶冷掉的时间。
严静思眼底的红丝消散,恢复清明适淡,平静地看着严阁老,道:“好,七妹入宫一事,本宫答应。不过,也请祖父应允,过继的人选由我和母亲挑选,旁人不得干涉。”
祖孙二人四目相对,最后,严阁老妥协,叹了口气,道:“就如此吧。”
自此,皇后怕是要与严家离心了!
严阁老思及此处,心底蓦地涌上一股悲凉无奈。皇后虽不得宠,然而在宫中稳坐后位,其中固然有严家在前朝的助力,可最重要的是,皇后于皇上有深厚的困厄之谊、救命之恩。皇上倾心徐贵妃甚重,可在即位后仍毫不犹豫地册立了皇后,信守当年与严家的承诺是其一,更根本的是,皇上重颜面与丹青铁笔,故而,皇后必须是严氏静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