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在身上,连头皮都冷得发麻。阿客草草擦洗一番,便挑了身秋裳穿好。
床上小皇子睡得还熟,连值夜的保母也在打瞌睡。屋里静悄悄的。
她素来不怎么爱胡思乱想,实在是睡不着了,便又去耳房点了灯,从架上取了本书翻看,消磨长夜。
苏秉正有搜罗书籍的习惯,却没有收纳罗列的习惯。他的书房、寝殿里各色游记、书札放得到处都是,究竟有多少本大概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怕是走到哪里读到哪里就随手丢在哪里。
当年她也总来他殿里寻书看,一路看着就一路帮他收拾起来。若他碰巧从前朝赶回来了,就顺便留下陪他喝一盏茶,说一会儿话。
其实他殿里宫女怎么会连这些许小事都做不好吗?
这也不过是两个人之间的心照不宣罢了。
她和苏秉正自小养在一处,自然不会只是她单方面的了解苏秉正。大约苏秉正对她喜欢什么,习惯什么,能接受什么,可容忍什么,也都摸得一清二楚。偶尔摸不清时,他也总有办法试探——他同样有恃无恐,知道纵然他一次两次的越界,刺痛她伤害她,只要他认错悔改,她最终还是会容忍他原谅他。
她为他父母所收养,她也曾救过他的性命。他们之间本无所谓恩惠与亏欠。只因为他所求多而她所求少,才有日后掺杂不清的恩怨纠葛。只因他是万乘之尊富有天下,而她是寄身孤女无依无靠,才会有一面倒的溃败,终于酿成她一无所有的,画眉鸟般被他禁锢在一方天地里的局面。
说恨他也不至于——不论他做什么,只怕她都对他生不出恨意来。可心底里到底有了解脱不开的心事。纵然无可挽回,也还是一遍遍的追思疼痛,终成心结。
阿客翻看书页,也看书眉上自己写过的批注。些微的心不在焉。
屋里灯火寂静,屋外夜色沉黑。
不知什么时候苏秉正打起了门帘,从碧纱厨里进来。
他也睡不着。
八月底卢毅到涿州,等他再回来的时候,阿客挂念了一辈子的心思,便将尘埃落定了。他忽然就有些无所适从。
听到耳房里水声泠泠便已清醒过来。枯躺了一会儿,还是披衣起身,来寻卢佳音。
他知道那是卢佳音,不是阿客。可十余日相处下来,只觉得越来越无法分辨。
这一夜里,她松松挽着头发,一袭深衣静坐在灯下读书的模样,真的是像极了。
苏秉正还记得自己五六岁的时候,每次秋疾发作,阿客都在他床前陪护着。半夜里他咳嗽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从来都是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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